一个时辰后，屋外人影攒动。</p>
黄嬷嬷提着灯笼，随徐老夫人气势汹汹地穿廊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p>
行至公库门前，四人清楚听见里面传出一阵让人不耻的淫靡之音。</p>
黄嬷嬷与徐老夫人对视一眼，正要推门进去，哪料身后突然传来姜苒的声音。</p>
“婆母。”</p>
徐老夫人猛然一震，见鬼似的回头看她。</p>
“你、你怎么在这儿？！”</p>
姜苒故作奇怪道：“不是婆母让我来公库整理账本的吗？”</p>
徐老夫人快要站不稳了，“可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库房灯火通明，那里面……”</p>
“哦，应该是三妹，整理账本时，我突然发现有几笔账目不清不楚的，所以叫三妹过来问问，只是不巧，方才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便去了趟茅房。”</p>
姜苒神色淡然地说着，见徐老夫人两手攥紧，肩膀极力隐忍着颤抖，佯装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要进库房。</p>
不想刚迈出一步，便被老夫人厉声吼住。</p>
“不准进！”</p>
姜苒一顿，“婆母，你怎么了？”</p>
话问完，还不等老夫人回应，她又忽的听见一阵异响，眸子蓦然一僵。</p>
徐老夫人死死盯着她的眼神，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p>
哪料姜苒却沉声道：“婆母，里面怕是进贼了！”</p>
徐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贼？”</p>
姜苒郑重点头。</p>
“不错，三妹不是个莽撞之人，又爱早睡，若是来时见我不在，只怕没有耐心等，所以一定有贼人在里面，且还是一男一女的阴阳大盗，咱们都是妇道人家，断不能轻举妄动！”</p>
徐老夫人听着里面的动静，很清楚发生了什么。</p>
姜苒不经人事，所以才没有往那方面想。</p>
什么阴阳大盗，待在那里面的人一定是若瑾无疑，没人比她更清楚那熏香的功效有多大！</p>
这扇门一旦推开，若瑾的清白名声就彻底毁了！</p>
徐老夫人的手紧了又紧，银牙都快咬碎了。</p>
“那你说该怎么办？”</p>
姜苒斩钉截铁道：“叫来几个家丁，麻包蒙上，将他们乱棍打死，祸害不除，只怕后患无穷。”</p>
徐老夫人听着这话，只觉得她像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却又不敢确定。</p>
只是想到若瑾的处境，她又深觉姜苒这话说的在理。</p>
铁成虽是她的亲侄子，但终究比不上女儿重要，为了若瑾的名声着想，铁成必须死！</p>
眸子一闭一启间，老夫人已拿定主意，而后看向姜苒。</p>
“我在这儿守着，你速去找家丁！”</p>
“是。”姜苒略一颔首，扭头就走。</p>
徐老夫人见她几步走远，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恶婆子。</p>
“进去后，莫管其他，只管按着铁成下死手，绝不可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p>
二人连连点头，随即越过老夫人，气势汹汹推门进去。</p>
黄嬷嬷紧随其后，不等吩咐就匆匆带走了昏迷不醒的徐若瑾。</p>
徐老夫人转过身不敢看，耳边却不断传来方铁成的惨叫声。</p>
待姜苒带人过来时，方铁成的声音已渐渐微弱。</p>
只是经过这番动静，府里其余人也不可避免的被吵醒，纷纷赶了过来。</p>
与此同时，两个恶婆子提着面目全非的方铁成出来。</p>
“老夫人，贼人已经被老奴料理了！”</p>
“贼人？”</p>
徐知钦好奇走上前，虽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莫名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p>
“这人……”</p>
“确实是贼无疑，幸好我和婆母发现及时，不然今晚只怕就要出大事了！”</p>
姜苒出声打断他，面上佯装一副后怕之态，看看老夫人惨白的脸色，接着又看向徐知钦。</p>
“我看婆母神色不好，今夜只怕也吓坏了，夫君先送她回房吧，此处有我料理。”</p>
徐知钦本想细问，可是看到母亲的脸色后，一时也顾不上了。</p>
“母亲，儿子陪您回去。”</p>
徐老夫人下意识要摇头，却又担心会因此让徐知钦看出不妥，只得带着两个婆子往前走。</p>
但每走一步，恨不得三回头，看看地上鼻青脸肿的方铁成，又看看眸子淡然的姜苒，暗暗咬牙。</p>
徐莫谦夫妇也是头一次见这等场面，心中不免惊惧。</p>
老夫人和徐知钦一走，二人同姜苒简单寒暄一番，也赶紧走了。</p>
下一瞬，霜降从暗处出来。</p>
“小姐，下一步怎么办？”</p>
姜苒敛眸淡笑，“自然是带他出府。”</p>
然后进宫，向圣上澄明一切，借此求请一道和离诏书。</p>
这出戏尚未唱完，且入戏之人也看的不明不白。</p>
不过不要紧，很快，就全明白了。</p>
守正堂内，徐知钦陪徐老夫人待了一会儿便走了。</p>
黄嬷嬷一直守在门外，等他离开才敢进来。</p>
“老夫人，方才老奴仔细查验过小姐的身子，并未破身。”</p>
“没有失身？！”</p>
徐老夫人惊疑不定，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p>
“是姜苒，她、她戏弄了我，她人呢！”</p>
黄嬷嬷皱眉，“听闻连夜带着表少爷出府了。”</p>
徐老夫人隐约觉得此事没完，却又猜不到姜苒具体想干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静不下来。</p>
“去找，立刻把人给我找回来！”</p>
黄嬷嬷赶紧带人出去，哪里想到此刻的姜苒早已带着方铁成，来到了万民巷的一座小庭院中。</p>
来的路上，姜苒给方铁成喂了些内用之药，眼下人已经醒了。</p>
姜苒问他，“表哥可看清是何人打的你？”</p>
方铁成暗暗咬牙，“是我姑母身边的两个婆子！”</p>
姜苒挑眉，“你是婆母的亲侄子，她让人打你，必是情有可原。”</p>
方铁成怒道：“什么情有可原，明明是她让我去库房搬东西的！”</p>
“错了，”姜苒微微一笑，直言道：“婆母的用意，是让表哥轻薄我。”</p>
“轻薄？”方铁成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p>
姜苒也不挑明，只是循循善诱道：“表哥受这么重的伤，差点被活活打死，难道就不想向婆母讨回来吗？”</p>
“当然想！”方铁成咬牙切齿。</p>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他下这么重的手。</p>
谁敢打他，他必十倍奉还，就是亲姑母都不行！</p>
姜苒道：“徐家虽家道中落，但还有威名在，表哥这案子，寻常官员怕是不敢接，唯一的法子，就是随我面圣，但是到了皇上面前该怎么说，就得听我的。”</p>
方铁成毫不犹豫道：“只要能扒下老太婆一层皮，我什么都听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