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的声音落下,沈菲南听着顾白赫脚步由远及近。
他声音也渐冷:“桌上怎么没有饭菜,你没做吗?”
她抬头,四目相对,顾白赫这才发现沈菲南满脸泪痕。
男人怔住,语气也终于温和了几分:“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只是干巴巴问了句,就站在门口不进来,但如果是林兰兰哭了,他早就找手绢擦泪哄人了。
沈菲南木着脸站起身,走到顾白赫面前,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染血的平安符。
平安符……
她的平安再也用不上了。
顾白赫蹙眉要拿:“怎么还有血?”
沈菲南冷笑一声,攥紧平安符收回手:“我们儿子把符戴在脖子上,你难道不该问一下,他是流了多少血才染红这符吗?”
“而且,是思赫抢平安玩具故意打伤人,平安的血才染红了平安符,你还要把这个符让给思赫吗?”
“行了!”
顾白赫敛眉低沉,听不得思赫的半点不好:“不过一个平安符而已,你不想给也犯不着污蔑思赫,他还只是个孩子。”
“更何况平安一向调皮,符上的血应该是他磕哪儿受伤才沾上,我知道你向来嫉妒你姐姐,以后少往孩子身上撒气。”
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顾白赫还真是把这八个字诠释到极致。
无力感传遍沈菲南四肢百骸,满家属院都夸她的平安懂事孝顺。
三岁大的孩子已经会自己洗衣,扫地,淘米做饭,会甜甜说爱阿妈,爱阿爸,说长大要成为阿爸那样保家卫国的军人……
怎么到了顾白赫这个亲爸爸嘴里,就调皮了?
见沈菲南低头靠在门口不说话,顾白赫默认了她在认错。
临走前只淡漠提了句:“思赫感冒了,兰兰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过去帮她,你不舒服就带着孩子早点休息。”
他都进了屋,却没发现平安根本不在屋里。
秋风透过门缝钻进屋里,把沈菲南的心刮得零碎。
顾白赫一夜没回。
家里空的让人害怕,沈菲南抱着骨灰坛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顾白赫才回来。
提起林兰兰时,男人眉眼格外温柔:“中午兰兰请咱们过去吃饭,这是她煮的鸡蛋,昨晚你没做饭我提了一嘴,她念着你可能也没做早饭,特意让我给你捎来。”
沈菲南压着情绪,凝视着和她结婚四年的丈夫:“我对鸡蛋过敏,吃不了。”
顾白赫一愣,拿着鸡蛋有些尴尬。
“抱歉,我不知道……”
可说到一半,在沈菲南的注视下,他都有些说不下去。
结婚四年,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能不知道妻子对鸡蛋过敏?
但顾白赫仍把鸡蛋塞进沈菲南手里:“那留给平安吃吧。”
手里鸡蛋还冒着热气,沈菲南却冷得浑身直发颤,她忍不住再次说:“顾白赫,用不着,平安已经死了……”
可回应她的,是男人远去的脚步声。
顾白赫根本没在意她说到是什么。
沈菲南生生捏碎了鸡蛋。
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恨这个男人的狠心,还是恨自己的愚蠢……
如果她早一点清醒,在林兰兰出现在漠河的那一刻,就带着平安离开顾白赫,平安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
中午。
沈菲南并不打算去隔壁吃饭,准备去食堂。
刚出屋就看见隔壁‘一家三口’温馨的一幕——
顾白赫正蹲下身,笑着将一把奶糖塞进林兰兰儿子李思赫手里。
下一秒,胖墩似的李思赫激动大喊:“谢谢爸爸!”
好一个父慈子孝。
沈菲南盯着顾白赫温柔的笑脸,心口一阵刺痛。
在平安面前,顾白赫一直是个严父,几乎不给笑脸,如今给林兰兰孩子当爸爸,他笑得露出了八颗牙。
真够讽刺。
沈菲南正收回视线要走,林兰兰突然瞧见她,当即做出一副可怜样:“妹妹你别多心,思赫爸爸过世了,他实在是太想要个爸爸,才乱叫人……”
话落,顾白赫就不悦扫向沈菲南。
开口就训斥:“都是一家人,思赫想怎么叫都可以,你别借题发挥胡搅蛮缠,免得教坏平安。”
沈菲南刷地冷下脸:“顾白赫,你自己乐意给别人当爸,少拿我儿子说事!”
在林兰兰得意的目光下,沈菲南第一次撕破脸。
“平安以前确实朝你撒娇要奶糖吃,可你怎么说他的?你说让他少沾染资本的坏习惯!”
“合着给别人当爸,给别人孩子花钱买糖就可以?你嫌我说话不好听,借题发挥,就别做恶心人的事。”
骂完,沈菲南也不顾顾白赫难看的脸色,嘭的摔开院门离开。
她绷着脸,一刻都不停,径直赶去上班的学校,找上了刚离婚的闺蜜陈雪。
闺蜜陈雪掏出钱,递来:“你昨天托我帮你卖工作,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的工作卖了300块钱。”
“你当初本来可以在大学任教,却为了顾白赫窝在漠河当个小学老师,你如今真的愿意和他离婚,永远离开漠河吗?”
沈菲南苦涩却决然点头:“确定。”
“只剩29天,等离婚审批下来,我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