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皇帝都知道,昭王陆洲晔爱妻如命。
他宁舍江山不舍姜莞如。
外室故意在他脖子上留吻痕。
他宁愿剜肉也不让姜莞如发现一丝端倪。
丫鬟感叹:“像王爷这般深情的男子举世无双,那外室死也不能见光,王妃何须挂心呐。”
姜莞如只淡淡一笑,不声不响为自己定下棺材。
阿娘说她所在的世界,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女子亦可撑起自己的天。
她要去找她的阿娘。
……
夜色冷重,春雨酥大。
姜莞如在西街的棺材铺前收起了油纸伞。
掌柜的带笑出门相迎,见她粉面桃花,鲜嫩年轻,疑惑开言:“小姐,您是要给谁定发财棺呐?”
姜莞如淡淡一笑:“给我自己。”
掌柜一惊,不可置信:“小姐这么年轻,这是为何?”
姜莞如噙着笑的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是啊,她无病无灾,为什么呢?
大概是成婚五年的夫君瞒着她养了外室,且有了孩子吧。
姜莞如拢回濡湿手心:“掌柜的,麻烦尽快打好,十日后我便要用。”
掌柜听到这话,手中修木刀陡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小姐是有福之人,来世必定健康顺遂。”
姜莞如心口有些闷痛,见惯生死的陌生人都会为她难过。
那陆洲晔呢?
等他见到自己冰冷的尸体,他也会难过后悔吗?
姜莞如撑开油纸伞走进烟雨中,青灰的檐角雨水滴答,湿润的雾气拂在脸上。
夜色深浓弥漫,耳畔阿娘的忠告却渐渐清晰——
“阿如,男人自古多情,朝秦暮楚是他们的劣根性,你切莫轻易交出真心。”
“不过就算失望了也没关系,跟阿娘一样死了,你便也能来阿娘的世界了。”
是的,她的阿娘不属于这个世界。
阿娘说她来自21世纪,是为了做任务攻略她的秀才爹,才穿到这个世界来的。
阿娘扶起阿爹青云志,送他坐上首辅之位后,本是要走的。
却没架住阿爹的深情哀求,留了下来。
阿爹带着阿娘和她归隐故里,屈做县丞只为日日与阿娘相守。
就是这般深情的阿爹,最后却在春风阁养了个歌伎。
他勒令全县人闭嘴不许让阿娘知晓,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阿娘不吵不闹,不声不响的一杯毒酒下肚,死在了与阿爹初识的日子。
姜莞如揉了揉湿润的眼眶,撩起青衫罗裙上了回府的马车。
“王妃不让我跟着,可是去给王爷准备惊喜了?”
车上的丫鬟小春掀起珠帘,起身搀住姜莞如坐下。
见姜莞如不语,小春又拿过暖炉递到她手心:“王爷待王妃真是极好,这马车真真是一丝风都透不进。”
是啊,昭王陆洲晔爱妻如命,人尽皆知。
姜莞如还尚在闺阁时。
他知晓她怕冷,便用千金从异域换回这暖沉木,亲手替她打造了这辆冬暖夏凉的马车。
便是如此,姜莞如也不曾动心。
只因她谨记阿娘的话,所以她守着真心从未交付。
哪怕陆洲晔多次放下王爷身段来求娶。
她也只是坚定道:“阿如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她只是县丞之女,陆洲晔是陛下最赋予厚望的皇子,亦是太子内定人选。
当初陛下赐婚他与丞相之女。
他直接在朝堂上忤逆圣意:“儿臣有心仪的女子,不愿委屈了她,更不愿蹉跎别的女子的一生。”
那日,天子动怒,陆洲晔被打得没了半条命仍不肯答应。
离开京城那天,他望向皇城方向,遗憾仿若碾碎了日光。
转头却将她最爱的糕点送上:“孤宁舍江山,也不愿舍阿如。”
情深至此,姜莞如是块铁,也被他的深情厚爱融化,于是她将阿娘的忠告抛之脑后,坚定走向了他。
成婚那天,姜莞如跟他说:“若王爷有一日辜负了我,我便彻底消失,上黄泉下碧落都让你寻不到。”
信佛的陆洲晔立刻带她去佛前起誓:“若负阿如,我陆洲晔不得好死,永世不能为人!”
婚后五年,她无法生育。
陆洲晔不要通房不纳妾。
直接对外宣称:“本王有隐疾,承蒙阿如不嫌。”
姜莞如的思绪尚未收回,车马已经到了陆洲晔安置外室的西城府邸。
喊停了马夫,姜莞如掀起珠帘子往里看。
烛火摇曳,油纸窗柩上倒出两道人影。
男人掐着女人的腰肢,压在窗边,用力往前撞,一下又一下。
婴儿的啼哭阵阵,也没能扰了他们的兴致。
姜莞如没有离开,保持看戏的姿势静静地听着,看着。
直到男人一声闷哼,云收雨霁。
身旁的丫鬟冗长叹了口气,宽慰她。
“像王爷这般深情的男子举世无双,那外室到死也不能见光,王妃何须这般作践自己?”
狂风骤卷,吹得窗外树枝猛地摇晃。
姜莞如不发一言,攥紧脖前吊坠,用力摁碎。
阿娘说,只要摁碎吊坠,等上十日后死去,就能去到阿娘的世界。
姜莞如拢紧了手心,答非所问问小春:“小春,你相信吗?有这样一个世界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女子亦可求学为官亦可行商下海。”
“她们也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