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姚开昔看来不算什么道德瑕疵。</p>
别说现在是刚接受西洋文化刺激的80年代，就是40年后，也有许多人唱衰自己的国家，做精神外国人。</p>
“可是你上课都不认真听讲，去了国外怎么跟外国人沟通啊？”姚开昔道，“到时候你就只能去打黑工，没日没夜的去中餐馆洗盘子了。”</p>
“怎么可能？”马晓燕下意识反驳，“我去国外怎么可能洗盘子。”</p>
“怎么不可能，不止洗盘子，还得洗马桶，还扣你工钱呢！”</p>
“他们不会这样对留学生，你别扯谎骗我！”</p>
瞧马晓燕的架势，是半点都不信自己说的话。</p>
姚开昔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信息完全不透明，国人只能通过影视作品了解其他国家，自然觉得国外什么都好。</p>
而真正走出国门的那些人，家境优越的在哪过得都好，通过其他手段出去的，更不会轻易叫这边的人知道自己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日子，信息差这就来了。</p>
姚开昔决定能帮一个是一个：“真没骗你，我家里有个亲戚就在M国留学，那边物价太高，生活费只能靠自己赚，体面的工作又不要华人，他就只能去洗盘子。</p>
“他说他出去半年，经手几万只盘子，洗碎了还要赔……</p>
“而且治安不好，还经常被打被抢……”</p>
这回换她在马晓燕耳边念叨了。</p>
“哎呀你别，别说了你！我要听课了！”马晓燕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再不理她。</p>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p>
讲台上，老师讲着她早已运用自如的内容，她的心思又回到教材上。</p>
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合上书，姚开昔确定了一件事。</p>
她需要转专业。</p>
就算老老实实修四年，学到大学毕业，她的英语水平也不会比现在高多少，那样的话这四年就完全浪费掉了。</p>
姚开昔本质上是个重利的商人，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做的。</p>
不过转什么专业好呢？</p>
上一世她的梦中情专业就是京大考古系，可惜分数不够，就去了稍微没那么牛叉的J大，或许这次是一个完成夙愿的机会？</p>
不过她现在洞悉未来几十年的风口，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或许也可以试试别的赛道。</p>
凭她的专业和眼光，光是在鬼市上捡漏都能发家致富，只要有了启动资金，她这只鉴宝捡漏的手也能在资本市场上搅弄风云。</p>
姚开昔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只能是多了解了解这个时代再做决定。</p>
下课后，她提着从同仁堂开回的中药去了校医室。</p>
她上一世非常有钱，这一世依然会非常有钱，当一个人注定拥有相当量级的财富，健康长寿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p>
只有活得够久，才能尽量长时间的享受财富带来的一切。</p>
不然就会像她上一世那样，辛辛苦苦折腾好几年，最后全都便宜了狗前夫。</p>
校医室的医生很好说话，看过她的药方，查验过药物，就答应她可以把药材放在这里煮，只要付一些手工费就可以。</p>
够喝半个月的药材，只收三块钱。</p>
她跟医生约定好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来取药后，就出门坐上了去往西直门火车站的公交车。</p>
西直门火车站也就是后来的首都北站，距离京大最近，全程只要半个小时左右。</p>
姚开昔是来换外汇券的。</p>
原身一个老老实实的女学生，对黑市什么的一无所知，她只能凭经验猜测，火车站附近一定有搞外汇券赚差价的。</p>
她曾听老师说过，70年代末期就有一部分脑子活络的人到长城，故宫这些著名景点去找外国人收购优惠券，再回来卖给有需求的国人。</p>
1：1.1，1.2收回来，再1：1.3，1.4卖出去，空手套白狼。</p>
现在已经1984年了，应该已经有些有门路的靠这个偏门赚到第一桶金了。</p>
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年代，掌握普通人不知道的一手消息，就能无限靠近财富。</p>
她要的不多，时间也紧，否则还真不想被二手贩子赚这个钱。</p>
二手贩子在人群里非常好区分。</p>
大部分正经乘客要么扛着大包小包，要么行色匆匆，只有那么一两个人悠闲的溜溜达达，没有目的地，只拿着手上的一沓外汇券，像扇扇子一样在脸跟前摆弄。</p>
这可是10月底的首都，用意简直昭然若揭。</p>
姚开昔没花多少功夫就锁定了一个穿着宽肩西装搭配喇叭裤的小年轻。</p>
他这一身算是今年最流行的穿搭看在姚开昔眼中，土得很幽默。</p>
但不妨碍他自我感觉时髦大发了。</p>
“同志，您手上这个东西卖吗？”姚开昔用词很谨慎。</p>
小年轻上下打量姚开昔：“不卖，换。”</p>
想起眼下正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姚开昔连忙改口问道：“怎么换？”</p>
“一百四换一百。”</p>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差价还是贵得姚开昔一激灵：“这么贵？”</p>
小年轻眼神又转回到人群里，继续甩着手里的外汇券：“你去哪问都是这个换法，爱要不要！”</p>
动作间，袖口露出两颗粉色碧玺。</p>
姚开昔正要细看，小年轻一撸袖子，叉腰问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去别的地方了。”</p>
她目光落在小年轻腕上的翡翠碧玺十八子上，轻声回答：“要。”</p>
翡翠在我国的历史比较短，明晚期缅甸会把翡翠当做贡品献给朝廷，到了光绪时期，在慈禧的加持下才大放异彩，被皇亲贵族们争相佩戴。</p>
小年轻手上这串十八子，应该是清代女性做挂饰，佩戴在纽扣上的。</p>
2011年保利拍卖会上出现过一串慈禧戴过的十八子，当年拍出172万的价格，小年轻这串色泽没那么浓郁，胜在清新自然。</p>
小年轻引着姚开昔到了附近招待所后身：“要多少？”</p>
“100吧。”</p>
“……”小年轻倒吸一口气，催促姚开昔：“早知道不如做那200的生意了，快点吧！”</p>
说着，他抽出一张面额100的外汇券，伸出另一只手等着收钱。</p>
姚开昔却没有如他所愿痛快掏钱，而是指了指他的手串，道：“这个能搭给我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