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妈照例将两个水煮蛋塞到我手里。</p>
「这是言礼的。」</p>
看着眼前的鸡蛋,我突然想起前世。</p>
那时无论春夏秋冬,我总会将热乎乎的鸡蛋揣在怀里飞奔到学校,把它放进陈言礼的桌肚里。</p>
某一天,他来到我桌前,扭捏地开口:「岁燕,一个鸡蛋我吃不饱。」</p>
我想也是,他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p>
于是此后每天,我便把我的鸡蛋也给了他。</p>
可谁承想,我天天挨饿,陈言礼却拿我的早饭给苏慧献殷勤。</p>
我找到他要说法,他倒是理直气壮:</p>
「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慧只有她妈,家里困难,同学之间,帮衬一下怎么了?」</p>
说着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这么小气,以后结婚了,你是不是还得克扣我的口粮?」</p>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自责起来,又因为他说结婚,脸红得不像话。</p>
我被三两句哄骗得继续贡献自己的早饭。</p>
想想那时的自己真是蠢啊。</p>
「妈,一个就够了。」</p>
「怎么了,你今天不吃啊?」</p>
我妈话音刚落,我便剥好鸡蛋,囫囵塞进嘴里,在她的目瞪口呆下出门上学。</p>
陈言礼是在我之后几分钟到教室的。他穿着黑风衣,拍掉身上的落雪。</p>
一副圆眼镜上,是沉着的眉宇,身材颀长,总有一份鹤立鸡群的儒雅气质,和我们这个小村子格格不入。</p>
陈言礼照例在桌肚摸索,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他似乎不信,弯腰仔细查看,确定空空如也后,他猛然回头看向我。</p>
我的注意力放在背单词上,这时苏慧低着头走了进来。</p>
她穿着一身干净的碎花棉袄,扎着两个麻花辫,大冬天里不像我们冻得个个顶着两片高原红,她皮肤透亮,像是水蜜桃一般,一双纤纤玉手,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p>
我想起陈言礼总说她可怜,现在看来她不知可怜在哪里。</p>
虽说她只有妈妈,可她的妈妈对她爱护有加,什么重活都不会让她干。</p>
而我从小放牛,打猪草,挑井水……没事还要挨我爸的几巴掌,一双手粗糙得像砂纸。</p>
要论可怜,好像是我更可怜才对吧。</p>
可是,陈言礼从未关心过一句。</p>
他不是看不见,只是不在乎而已。</p>
苏慧攥着书包袋子,蹒跚地来到陈言礼跟前,以往这时,他会把我的鸡蛋递给她。</p>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p>
陈言礼抱歉地看向苏慧,这时他才发现她嘴唇发白,摇摇欲坠。</p>
他看出来苏慧月事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