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姓柳，名静和，十分书生气的名儿。</p>

    本来我觉得这名儿被糟蹋了，没想到头一洗胡子一刮，竟还是个小白脸。</p>

    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不讲究了，这么俏生生往男人堆里一站，得打多少架才能服众？</p>

    「夫人。」他换上干净衣裳，坐立难安，「这也太不舒服了！」</p>

    说着，就想脱了去换那堆抹布。</p>

    我眼刀一横，他讪讪缩回手，「要被兄弟们笑了，完蛋玩意儿！」</p>

    见我眉头倒竖，他打了个激灵，高大身躯一抖，边往屋外躲边小声念，「真是，怎么讨了个母夜叉。」</p>

    「柳静和，你给我滚回来！」</p>

    「我傻？我才不回来！」</p>

    气笑了，这么个人怎么就落草为寇了呢？</p>

    如今虽说算不得盛世，却也太平，税赋不轻，却也不至于承担不了。</p>

    柳静和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捧山间野花，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p>

    他野惯了，不喜欢凡俗规矩，却不吝啬讨我欢心。</p>

    偶尔他也会问我，「你怎么从来不说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每次都要抓下几把头发才知道送什么。」</p>

    「还好抓的不是我的头发，不然我可就秃了。」</p>

    我沉默片刻，才道，「说了也没人听。」</p>

    大姐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喜欢藏书；小妹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她喜欢胭脂。</p>

    她们的喜好，便是在我家偷粮的老鼠都知道。</p>

    可无人知道我喜欢什么。</p>

    其实也不是没说过，我喜欢丹青，只是没人记得。上好的文房四宝堆满了大姐的库房，各色胭脂常被小妹随手漏下。</p>

    我却连她们不要的也不能捡。</p>

    「为什么？」</p>

    「谁知道是捡的还是偷的？」</p>

    柳静和皱眉，想了半晌，「娘子，你不是亲生的吧？」</p>

    真不是就好了，可惜我的眼睛像娘，嘴巴像爹，谁看了也要说一句是你们老燕家的种。</p>

    柳静和啧啧称奇，「没见过这样的。没事儿，娘子，不就是丹青么？我给你找师父，咱在寨子里一样学！」</p>

    我承认那时候的柳静和让我忘乎所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