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三十九度,我疼的在床上动不了。</p>
男友却坏笑着凑过来,说帮我「做运动」排排汗。</p>
我气得骂他滚蛋。</p>
他摔门而出。</p>
电话里的声音如此清晰。</p>
「她天天上纲上线,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没劲透了。」</p>
我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涌了出来。</p>
或许我的爱人早就烂掉了。</p>
可当我下定决心和他分手,转头和全校著名的冰山男神在一起后。</p>
他又红着眼求我:「徐可馨,我知道你还爱我的,我们重新来过。」</p>
1</p>
「徐可馨,我都道歉了,你有完没完?」</p>
「那你生病又不是我造成的!」</p>
我高烧三十九度,浑身酸痛到连呼吸一下都觉得骨头要散架了。</p>
张口说出的话沙哑带着哭腔:「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我发烧有多难受,你只想下半身那点事吗?你把我当什么,发泄的工具?」</p>
林嘉佑不耐烦地抓过衣架上的外套,一句我懒得跟你吵,「嘭」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p>
但我仍能清楚听到他和朋友打电话的声音。</p>
「就我那个对象,天天上纲上线的,没劲透了。」</p>
「在哪儿?就来。」</p>
我不知道自己躺在那里流了多久的眼泪。</p>
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p>
林嘉佑是个众所周知的少爷脾气。</p>
长得出挑,性子桀骜不驯,从来没对谁低过头。</p>
可当初我生病发烧的时候,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大半夜不顾零下十几度的雪夜,将我背到医院,整宿不合眼地陪着我。</p>
半夜我稍微动了动胳膊,就听见少年迷迷糊糊地声音,带着缱绻的温柔爱意,「可馨,怎么啦?还难受吗?」</p>
他又给我重新换了个毛巾,那样骄傲的人乖乖伏在我床边哄我。</p>
「我不会也没有照顾过别人,你别嫌弃,我可以慢慢学的。」</p>
他会因为我微微皱起的眉头而喝止自己的伙伴把烟掐灭,然后给每个人发口香糖。</p>
「我媳妇儿不喜欢烟味,都他妈别抽了!」</p>
他手机里的备忘录上细细记载着我所有的爱好和小习惯。</p>
......</p>
哭着哭着昏睡过去,我是被外卖电话叫醒的。</p>
看包装是从药店送来的,里面有退烧药和暖宝宝。</p>
还有写了备注的小票「我女朋友生病很难受,请您加急尽快送到,万分感谢!!!PS:她怕药苦,要是您能放个糖就更好了。」</p>
在药盒的底部是我爱吃的黑糖话梅。</p>
药还没吃到嘴里,身体就已经轻快不少。</p>
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p>
「宝宝,对不起,都怪我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p>
「我是想哄你开心才开了玩笑,看到你生病我比自己生病还难受,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你怎么处置我都行。」</p>
「我想你了。」</p>
满屏的星星随即掉落。</p>
而我的心登时也软了一截。</p>
这些年和我在一起,能看得出已经尽力在收敛了。</p>
那天我发烧耽误了工作,本来说话也又急又凶......</p>
这些年他包容了我这么多次,我是不是也能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呢?</p>
2</p>
我打车到了酒吧。</p>
天这才刚暗下来,酒吧里就已经坐满了人。</p>
人群嘈杂纷乱,我却一眼认出了林嘉祐。</p>
他身材高挑,皮肤白净到发光,眼角荡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知道在和谁交谈着什么,那股散漫慵懒的模样,引得不少酒吧里的女生驻足停留。</p>
「你看,林少吗?」</p>
「天啦今天什么运气,本人比社团照片上还好看。」</p>
「他没有女伴吗?」</p>
就在我准备上前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人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过来。</p>
她脸颊泛红似是有点微醺,几乎就要贴在林嘉祐身上了。</p>
「林学长,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围呢。」</p>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p>
苏梦的声音娇娇的,像是微醺的果酒。</p>
林嘉佑漫不经心地揽着她将要倒下来的肩膀,轻刮一下她的鼻尖。</p>
「乖乖女就别来这种地方,让他们送你走。」</p>
苏梦却抓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p>
「学长,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来这种地方。你就是要保护我!」</p>
她语气娇憨,带着几分恃美行凶的模样,引得一众人纷纷起哄起来。</p>
「行啊,小苏学妹,我们林少你也敢撩?」</p>
「哈哈哈哈哈,脸红了脸红了,林哥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来一杯吧!」</p>
「喝一杯!喝一杯!」</p>
一群人纷纷起哄。</p>
苏梦紧紧地将林嘉祐的胳膊环抱在胸前,眉眼极近舒展,格外满足。</p>
我以为林嘉祐会抽手拒绝,毕竟这动作过于亲密。</p>
可他并没有,反而垂眸看着她,宠溺一笑。</p>
「小孩儿。」</p>
「别在这里惹火。」</p>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端起桌上的酒杯,稍用力的时候刚好能显称出他手上修长分明的骨节。</p>
紧接着,他推杯入喉,微仰的喉结滚动着。</p>
苏梦偏偏凑近,帮他擦了擦嘴角。</p>
「要是我非要飞蛾扑火呢?林嘉佑,你敢不敢亲我一下?」</p>
气氛一下子躁动了起来,不明所以的人也跟着起哄了。</p>
「哟,这是新嫂子?我就说那个乖乖女没什么意思吧!」新到的朋友冲林嘉祐打招呼道。</p>
苏梦被逗得羞赧地垂下了头,明显抱他更紧了。</p>
搞什么?!</p>
我猛然一颤,感觉像赤脚在铁板上被炽烤。</p>
我准备冲上去讨要个说法,谁料眼前的一幕更加让我窒息。</p>
3</p>
林嘉佑无谓地耸了耸肩,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p>
我太明白了,他自己也明白,那副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误以为再努力一点就能得到的距离——</p>
苏梦果然大着胆子上前。</p>
「你不敢,我敢!」</p>
她当众吻了林嘉佑。</p>
她搭着林嘉佑的小臂,轻垫脚尖,落唇在了他的左脸,刚好能让我看清。</p>
那张青涩单纯的脸上满满都是倾慕,还带了点少女的雀跃。</p>
林嘉祐怔了一下,围观的那群狐朋狗友瞬间起哄叫好起来。</p>
情窦初开的少女,浪子回头的纨绔少爷,多么偶像剧的场景。</p>
林嘉佑轻轻擦了下刚刚被吻过的地方,像是还在回忆,「都别他妈乱叫了,朋友而已。」</p>
就在这时,我和林嘉佑共同好友看到不少人举着手机,脸上隐隐担忧了起来。</p>
「林哥,你挡酒本是好心,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学妹喜欢你,你就不怕嫂子误会啊?」</p>
我倏地站住了脚,深呼吸努力让自己清醒点,等待着他的回复。</p>
「误会?」</p>
「她误会什么?」</p>
「我做什么逾矩的事儿了吗,挡酒而已,又不是上床。」</p>
「可是,嫂子昨天不是不让你出来吗?这要是再让她知道,你们不是又要吵架了?当初可是你追的人家......」</p>
林嘉佑低低笑了声,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p>
「你们都听好,我就教一遍。」</p>
「女人不是舔出来的。」</p>
「昨天那叫试探,万一她同意了呢?不同意也没关系,你们信不信她看到我给她买的药和备注后,肯定在家里哭死了!都说新闻系的女神难搞,这种就得对她忽冷忽热,越是让她捉摸不透患得患失她就越上头。懂?」</p>
「追的时候当孙子,先当孙子后当爷。别把女朋友惯坏了。」</p>
他的话像凌迟酷刑一点点剐开我的身体,然后用力撕碎剥开。</p>
可痛苦的仿佛只有我。</p>
而他,正惬意地用手指摩挲着杯子边缘,浅酣慢饮了起来。</p>
「这新品,味道挺不错!」</p>
就在这时,清冽又带着些许调侃的嗓音从林嘉祐隔壁桌传来出来。</p>
「我看只有没本事又没竞争力的男人才会想这些歪门邪道。」</p>
「还真有人对号入座跪着听啊。」</p>
周围有些嘈杂,只听到有人强压着激动在说:「我没看错吧,他好像是法学系冰山男神傅子宸!!!我只在论坛见过他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更帅!」</p>
「他不是被学校外派了吗,平常见他一面都难,今天怎么风云人物都聚齐了?」</p>
我也忍不住看了过去,昏暗光影下,只见他如冷玉般白净的侧脸,浓翘眼睫下鼻梁高挺,微抿的薄唇,完美建模般的侧颜轮廓。</p>
是和林嘉佑完全不一样的感觉。</p>
清冷,疏离,矜贵又冷漠。</p>
「哥们,别着急把自己摘干净啊,都是男人装什么装?」</p>
我刚沉下去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林嘉祐打断了。</p>
「我要是没本事,会有抢着女生来倒贴?不用点心思,又怎么能在床上把人治得服帖?」</p>
「你怕是没见过女人如饥似渴的眼神吧!」</p>
4</p>
倒贴?</p>
如饥似渴?</p>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堵到了喉咙口。</p>
刚好,吧台有一杯新调好的酒,我抢先了服务员一步拿走,痛饮一大口。</p>
入口的一瞬,一股灼热的刺痛从喉咙顺着食道蔓延燃烧到胃部。</p>
我一个眼神止住了服务员出言的心思。</p>
「我看你现在的眼神就挺饥渴的。」</p>
本以为傅子宸不会回应,没想到他居然杀了个回马枪,甚至还走到了林嘉祐面前。</p>
室内昏暗嘈杂,偏是他在地方似染上一道皎洁的月光。</p>
林嘉祐本来正享受着众星捧月吹捧的感觉,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目中含愤。</p>
「操,关你什么事,你插嘴还插上瘾了?」</p>
说完,他像明白过来什么似的,眼角眉梢都带了嘚瑟。</p>
「哦,我说你急什么,看上徐可馨这盘菜了?要真看上了拿号滚到我后面排着,等我玩腻了就留给你。反正当初追她也不少,不差一个你。」</p>
我倏然冷笑出声。</p>
「玩腻了?林嘉佑,你腻了怎么不早说?还有,你觉得所有的女生在你眼里都是物件吗?当初你许诺给我的那些话不打脸吗?」</p>
我出现的那一刻,众人脸色骤变。</p>
「可馨?」</p>
林嘉祐怔在原地脸颊有些抽搐,但又极力在掩饰,强装冷静地问:「你怎么来了?」</p>
「什么叫我来了?你这是什么身份在问我?别忘了,我们昨天刚分手了!」</p>
「分手?」林嘉祐的喉结动了两下。</p>
「滚进下水道的脏男人我不要!」</p>
林嘉祐刚想说话,却被我的话噎了回去。</p>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像是在质问我为何变得如此陌生。</p>
周围闲言碎语,议论纷纷。</p>
「闭嘴!都给老子闭嘴!」</p>
林嘉祐怒斥一声后,四周瞬间哑然。</p>
「徐可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说服自己忍耐我一样,声音放软了些许,「可馨,别闹了,我给你道歉总行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p>
「不必了,房子当初是你找的,一天内我会搬走。」</p>
我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和心里汹涌蔓延的难过。</p>
多么可笑啊。</p>
已经亲眼见到自己曾经的爱人烂掉了。</p>
我还是忍不住难过。</p>
在我沉浸在一年多的甜蜜恋爱时光里,在我无数次跟他计划群着我们未来时,林嘉佑会不会转头就炫耀给自己的兄弟?</p>
——再高傲的女神还不是让哥们轻松拿下?</p>
——你们是没见过她舔我那副样子。</p>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灼人起来,似是要把周围燃尽。</p>
可能是我的冷漠彻底激怒了他,他抄起手用力一拂就将眼前的桌面清了个干净。</p>
「你敢离开我?谁答应你分手的!」</p>
「徐可馨你长本事了是不是?」</p>
5</p>
我懵了。</p>
曾经关怀的、青涩的少年脸庞在此刻变得如此陌生。</p>
就像是我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p>
突然感觉身前骤然一暗,像是有什么挡在了我面前。</p>
等不见动静的时候,我才缓缓睁眼,发现在我前面的竟然是傅子宸。</p>
就在刚才,他将我护了个严严实实。</p>
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毕竟离得那么近。我忙问道:「学长你没事吧?」</p>
他声线清冷。</p>
「你没伤到就好。」</p>
这再寻常不过的对话,没想到却被一旁的林嘉佑听了个正着。</p>
「徐可馨,你是当我不存在吗!?」</p>
「我知道了,你他妈的早就找好下家了是不是?你劈腿把我绿了?」</p>
「是他吗?我问你是不是他!」林嘉祐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一把揪住了傅子宸的领子。</p>
我被他的气势吓得一惊,身体有些打颤。</p>
可傅子宸倒是很淡定,有一种不可明说的底气和沉稳。</p>
朋友们担心他们打架闹事,赶紧将他们拉开。</p>
傅子宸低头整理了下发皱的领口,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气场。</p>
「是因为你平时就跟别的小姑娘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所以才以己度人觉得别人也这么想吗?」</p>
林嘉佑彻底炸了。他本来就是少爷脾气,此刻更是气得不轻。</p>
「你他妈的闭嘴!」</p>
随后转向我。</p>
「没想到你水性杨花还在我面前死装清高,徐可馨你真行!」</p>
「怪不得你爸妈那么早就离婚都不要你。就你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谁还会要你!」</p>
「老子这些年的青春就当喂了狗。」</p>
6</p>
突然间,我的心口一阵刺痛,眼泪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p>
椎心刺骨不是因为他污蔑我出轨,而是他故意挑我的痛点来刺激我。</p>
当初是因为信任他,才对他敞开心扉。</p>
说我残破不堪的童年。</p>
爸爸妈妈无休无止的争吵,家里没有一个完整的锅碗瓢盆。</p>
说我躲在衣柜里过夜,哭着哭着就睡着了。</p>
说我不是因为被爱才优秀,而是因为不得不优秀。</p>
不然谁还会喜欢我呢?</p>
「父母离婚不是你的错,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问题,你在我这就是最好的,我会把你养的好好的!」</p>
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对他死心塌地。</p>
我忽然自嘲地笑了。</p>
原来曾经以为的那些信任和陪伴,是有期限的。</p>
一旦我不再是他的理想女友,那些深夜里敞开心扉的话就会变成扎向我的匕首。</p>
当着我的面都能这么诋毁我,那我不在的时候呢?又会跟别人说成什么?</p>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一切,我胸口顿时收紧。</p>
我木然地看着他,任凭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眼底却是一片死寂。</p>
没想到耳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线。</p>
「真是开了眼了,我第一次见到人渣又当又立的。你女朋友什么都没干呢,你和学妹都上嘴了这算什么?」</p>
人群有不少倒吸一口冷气。</p>
傅子宸的声音低沉悦耳,说出来的话却比刀子还毒。</p>
「也是,自己不安分当然会疑神疑鬼,绿帽轮流转嘛。」</p>
「想审判别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p>
饶是林嘉祐刚刚那样诋毁我,傅子宸仍是不受影响,出言维护起我来。</p>
我顿时感觉眼前一亮,浑身轻松不少。</p>
「你!」林嘉祐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颤抖,攥紧拳头的手已经隐隐发白。</p>
他越是这样急眼,我反而觉得解气,就越想看他被拿捏的样子。</p>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里。</p>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了上来......</p>
我缓缓看向傅子宸,不受控制地踮起脚尖,只三秒便落唇在他的侧脸。</p>
贴上的一瞬间,我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一震,但面上波澜不惊。</p>
离开时,刚好在他高挺的鼻翼旁留下了淡淡的口红印。</p>
「不用跟不相关的人解释那么多。」</p>
「傅学长,我可以追你吗?」我顺势挽上傅子宸的手,直直望向他眼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