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转的时候,我是被痛醒的。</p>
浑身上下隐隐的痛感让我克制不住低吟出声。</p>
我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大口地喘着粗气。</p>
周围是江父江母,还有我的爸妈。</p>
看见我终于醒了,医生也松了一口气,“肺部遭积水重压感染,浑身软组织挫伤,腹部遭重击,撕脱性骨折,右手右腿重度感染截肢......幸好醒了,至少命保住了。”</p>
他们紧张地看着我,握紧我还完好的左手,“郁和,你感觉怎么样?”</p>
妈妈的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一场。</p>
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声音嘶哑:“让你们担心了。”</p>
江母很快叫来了其他主治医生,又给江让打去了电话。</p>
江让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妈,你别再骗我了,林郁和什么情况我看得一清二楚!”</p>
“薇薇的孩子今天要做透析,我没有时间过去,你让她消停点!”</p>
“更何况要不是她非要跟过来,怎么会出事呢!”</p>
江父的脸色被气得通红,夺过电话就要骂江让一通,可那边突然就挂断了电话。</p>
再打去的时候已经不在服务区。</p>
江父看着我,脸色缓和下来,“郁和,这件事,我们江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p>
痛意让我紧皱着眉,冷汗直出,顾不上回江父的话。</p>
医生赶来的时候看着我轻叹一口气,“刚做完手术,痛是正常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多多注意。”</p>
“患者术后可能会出现感染或者出血等问题,到时疼痛会加剧。”</p>
我疼到浑身颤抖,在医护人员给我打下一针镇痛剂后缓和了不少。</p>
我缓过气,毫无力气地开口,“我的腿和我的手......是不是都没了?”</p>
几人面面相觑,妈妈和江母的眼眶瞬间通红。</p>
“郁和你好好休息,什么事都等出院后再说。”</p>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是糟糕的,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p>
我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没事的妈。”</p>
“只是不能弹钢琴了而已。”</p>
仅此而已。</p>
妈妈以为我在强撑,于是哽咽着开口,“你的手和腿被巨石碾过去,送来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而且医生说送来得太晚了,再不截肢就......”</p>
“加上肺部感染,腹部重击,孩子也没有保住......”</p>
我摇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事。</p>
截肢而已,孩子没了而已。</p>
至少比丢了性命强多了,不是吗?</p>
至少我还活着,还有重来的机会。</p>
我再一次见到江让的时候是我出院那天。</p>
这天,乐团的很多同学都来看我。</p>
江让是被江父强行带回来的,脸上还是满满的不服气。</p>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满脸不耐烦的他。</p>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看他了。</p>
我静静地出声,“江让,我们离婚吧。”</p>
他嗤笑开口,“林郁和,你以为用这招我就会关心你了吗?”</p>
“你是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p>
“害薇薇不成,现在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想要得到我的怜悯,你真是可笑极了!”</p>
江父没有控制不住情绪,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到他的脸上。</p>
“畜生!说的什么话!”</p>
我笑着轻声道,“江让,我不欠你的了。”</p>
“如果我真有什么欠你的,我因为你流掉的孩子,被截掉的右手右脚,也已经还清了。”</p>
江让捂着脸,满脸阴鸷,“林郁和,你少做戏骗我,我看见了你的伤口,伤情根本就不严重!”</p>
“你还想要怎么狡辩?”</p>
不严重吗?</p>
明明担架上都是我的血,明明手脚已经血肉模糊。</p>
他话音落下,我面无表情地掀开腿上的薄被,“现在满意了吗?”</p>
右下肢和右手的衣服随风荡起,很明显地能看出,里面什么都没有。</p>
江让只愣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以往不屑的表情,“林郁和,你现在的骗术真的很高超,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p>
爸妈的脸色已经黑尽,立马就要忍不住上前扇他两巴掌。</p>
江父抢先一步,一把抓住江让的脖颈,强迫他跪在我的跟前,“畜生!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郁和的手脚就是因为你没有了!”</p>
“你还不知道悔改吗?!”</p>
江让被强迫跪下的时候重心不稳,不小心撞到我的断肢,我痛到惊呼一声,妈妈赶忙把我往后拉,小心地掀开查看。</p>
断肢截面皱皱巴巴,丑到触目惊心。</p>
江让瞬间愣在原地,看着我的断肢,脸色逐渐变得惨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