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晚看着一向是责备语气跟谴责目光的母亲。
她问，“那如果事情跟贺行舟有关呢？”
“你别不懂事。”张青禾站起来，带着教育的口吻。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人在外打拼不容易，你要体贴、谅解，别动不动就闹脾气。”
两年来，贺行舟对纪晚晚的漠视和冷然，纪晚晚不是没抱怨过。
但她每次的抱怨，都被张青禾用诸如此类的话怼回来了。
不过她能撑两年，靠的是对贺行舟的一见钟情，以及愈发不可自拔的感情。
她在想，若贺行舟没有出轨，她是不是会在张青禾的耳熏目染下，成为跟张青禾一样，婚姻里卑微的一方？
张青禾年近五十，但保养的像三十多岁的。
她很年轻，身材也好，是多少豪门贵太太都羡慕的外表。
可那是在外面，回到纪家，纪晚晚看到的是最没话语权，最需要看脸色行事的张青禾。
她一点儿也不羡慕人前风光人后抬不起头的母亲。
“回家跟行舟认个错，以后别再让他不高兴。”
张青禾又坐下来，看女儿眉目间染着淡淡的忧伤，几分恨铁不成钢又有几分心疼。
毕竟是亲生的，她好言相劝，“女人是依附男人存活的，你能吃好的穿好的不都是靠行舟吗……”
她的话让纪晚晚想起贺行舟鄙夷的目光。
“一个月五十万的零花钱，你每天只要浇花种草，跟我睡觉，这待遇还不够好？”
每每回想起这话，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疼。
她可以为了贺行舟做家庭主妇，可以忍贺行舟始终摆着凌驾她之上的态度，但绝不会在明知贺行舟不爱她时，还甘之如饴地守着他过下去！
她紧抿着嘴唇，手指捏着衣角，目光愈发坚定。
“妈，你这么瞧不起你们女人啊！”纪恒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他撸起袖子吊儿郎当地下来，“现在不都讲究男女平等吗？”
张青禾语气不似跟纪晚晚说话这般呵斥，带着几分宠溺，“臭小子，这儿没你的事儿！”
纪恒比纪晚晚小两岁，是纪家的心肝肝。
纪晚晚听张青禾说过很多次，当初生下她是个女儿，纪家上下都不高兴。
吓得张青禾没给她喂奶，出了月子就又开始备孕。
好在老天眷顾，隔了一年半生下纪恒，张青禾这才坐稳了纪太太的位置。
纪晚晚听着心酸，但她从张青禾的语气和表情中看不到心酸。
看到的是欣慰，欣慰自己够争气，能给纪家延续香火。
她跟张青禾三观不合，哪怕此刻她戳破贺行舟出轨，张青禾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我爸喊我回来什么事儿？”她坐不下去了。
生怕张青禾再多说两句，她忍不住告诉他们：她要跟贺行舟离婚！
“他前几天去外地带了特产，你今天不是要回贺家吗，给亲家拿上。”
张青禾一看便知她想走，坐下来拉着她又长篇大论，“你结婚这都两年了，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你爸的意思是让我带你去看看。”
前两天贺行舟大肆给林夕然庆生的新闻，纪成印看到了。
他怕纪晚晚位置不稳，有些着急。
提起怀孕，纪晚晚的心像被硬生生扯开一个口子那般的疼，鲜血淋漓。
贺行舟给了她一瓶避孕药，事后都会盯着她吃下去。
他说，工作繁忙，不想因为孩子分心，打算过几年再要。
现在看来，虽心酸但庆幸，没有孩子离婚毫无牵挂。
“有时间再说吧。”
纪晚晚站起来，催促张青禾给她拿特产。
张青禾一边絮叨一边去拿东西。
“你别不放在心上，行舟那么优秀，身边少不了往上扑的女人，你生个孩子早点儿转正，让他公开你们的婚事，断了别的女人的念头多好！”
念叨一顿，见纪晚晚不搭腔，她把东西往后一撤，“我找个靠谱的医生，好好查查，你必须去！”
“我有空的时候再说吧。”纪晚晚试图含糊过去。
但她不答应，张青禾就不把东西给她。
她只好答应，“那您约好了再说，我先走了。”
纪恒找借口拿上外套跟着她一块儿出来的。
“姐，你没开车啊。”纪恒开的是一辆黑色超跑。
平日纪晚晚回来会把车停在他车旁边，今天不仅他车旁边没有，院子里也空空如也。
纪晚晚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去，“没开，你去哪儿，路过公交站放我下来。”
纪恒上了车，发动引擎，用余光打量纪晚晚。
汽车驶出纪家公寓，汇入车流。
“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怎么这么问？”纪晚晚一脸淡然，“我能有什么事儿?”
纪恒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很敏锐，“平日咱妈叨叨，你只是试探性的反驳，最后会被咱妈说服，但今天你逃避，你这个人，越逃避越证明有事。”
纪晚晚从来不知，自己是这样的。
她突然后悔乘纪恒的车了，逼仄的车厢就他们两个人。
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油然而生。
被纪恒戳破，她不知怎么回答。
“当初你大学毕业，应聘进数一数二的设计公司，我当时特别为你高兴，但后来你选择了结婚，做全职太太，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你没那么开心了。”
纪恒挠挠头，有些内敛，“煽情的话我不会说，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的生命里除了婚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纪晚晚听懂他的意思了。
如今她所有的精力都在贺行舟身上，所以她心情不好绝对跟贺行舟有关。
纪恒劝她，别总围着贺行舟转。
“二恒，你这哲学道理懂得不少，想好怎么安排自己接下来的人生了吗？”
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咱爸让我进公司，我不去，我志向不在此，我跟几个朋友在研发一款游戏，你可别觉得我不务正业，现在游戏行业很赚钱的，等我出人头地了，我给你撑腰，咱不受贺行舟的气，凭什么他一句话你就得在家里待着，放弃自己的梦想啊……”
纪恒侃侃而谈，眼底的光芒跟当初纪晚晚刚收到应聘消息一样亮晶晶的。
纪家人重男轻女，纪晚晚自幼就被偏待。
但是她跟纪恒姐弟情深，小时候纪成印回来只会带纪恒喜欢的点心。
纪恒起初不懂这意味着什么，长大后懂了，每次私下偷偷问纪晚晚喜欢吃什么，然后管纪成印要。
所以纪晚晚对他无话不谈，包括她那成为大设计师的梦想等等。
张青禾带来的负面情绪，被纪恒几句话压下去了，纪晚晚唇角渐渐有了笑容。
她从苏允柚公寓附近下车，目送纪恒的车离开后，才拎着两盒礼品朝苏允柚家走去。
刚走到公寓小区门口，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贺家老宅打来的。
“少夫人，不好了，老宅着火了，老夫人她——”贺家下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纪晚晚拎着礼盒的手一紧，“怎么回事儿？奶奶不是上山去了？”
“您别问了，您，哎呀，您联系一下少爷快回来吧！”
下人口中的老夫人，是贺行舟的奶奶，贺老太太。
纪晚晚挂了电话，一边招手拦车一边给贺行舟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