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蒋元江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忙碌着。</p>
听见我的声音也不出来,只是喊了一声:“赶紧做饭吧,都几点了,孙子马上就要放学了。”</p>
我站在客厅,顺着门缝看向伏案挥毫的蒋元江。</p>
年近七十,仍然身姿笔挺,不减当年风采,脸上的皮肤虽然松弛了,可落拓的轮廓依旧英俊。</p>
挥毫泼墨间的自信神态,令人深深沦陷。</p>
见我半天没有动静,蒋元江又不耐烦的催促了一遍。</p>
“愣着干什么呢,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啊,你是想让儿子累了一天回家连饭都吃不上,还是想让孙子放学还得饿着肚子写作业?”</p>
我收回视线,看着偌大的一楼客厅。</p>
墙壁上挂满了一家人的合影,以及蒋元江为家人们亲手所画的肖像。</p>
唯独没有一幅是我的。</p>
那股郁结于胸的愤懑和不甘破土而出,我喊道:“画画画,你每天一回来就钻进自己的画室,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吗,还是说这些孩子都是我自己的责任,你都退休了蒋教授,到底每天都在这么拼命的画什么!”</p>
蒋元江被我吼得一愣。</p>
不满的放下笔,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p>
“跟你这样低俗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艺术是终身的造诣,日日都得坚持,你懂什么。”</p>
我扔掉手里的包,直接冲到了蒋元江的面前,向外指着客厅墙壁上的那些画。</p>
“好啊,日日坚持的大教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坚持了几十年,画尽了所有人,就是没有一幅画,是为我画的!”</p>
蒋元江被我气势汹汹的模样弄得眉心微蹙,不满的向后推了推我。</p>
“别弄坏我的画刘水清,你一个家庭妇女懂什么,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画你出来有什么用,何必自讨没趣。”</p>
我看着他,瞬间冰冷的不仅仅是我的身体。</p>
“那画谁不叫自讨没趣,蒋元江你告诉我,凭什么我就该是柴米油盐的家庭妇女,为你奉献了一辈子操持家庭,到头来还要被你嫌弃!”</p>
蒋元江不耐的扔掉毛笔,在毡布上溅起一串细小的墨点。</p>
“刘水清你今天发什么神经,在外面受什么气了要回来跟我没事找事,别把你菜市场泼妇骂街的本事用到家里。”</p>
“低俗,无耻!”</p>
我自嘲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瞬间流了出来。</p>
看着蒋元江一脸的嫌恶,我脱口而出:“蒋元江,是给闫喜云画画,才不低俗,才不无耻吗?”</p>
蒋元江倏地怔住,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审视着我。</p>
我以为他会质问我怎么知道闫喜云的,或者会惊慌失措,担忧我察觉了他的奸情。</p>
毕竟几十年的相处,我们共同建起了这个家,如今儿孙绕膝,他多少会有一点点的依恋和不舍。</p>
否则的话,为什么他们偷偷相处了三十年,蒋元江都没有跟我提出过离婚。</p>
可谁知,蒋元江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急转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p>
他目龇欲裂的瞪着我,那表情和过去所有的不满和嫌恶通通不同,是一种格外的珍贵的宝贝被人伤害时的惊恐。</p>
“刘水清我警告你,你怎么跟我闹都没关系,不准去打扰喜云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