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阿木提站在门外，表情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病态的周庚野，单手搂着方窈盈盈一握的腰肢。
身娇体软，脸色绯红的方窈，上半身趴在周庚野的身上。
她，她的……胸，抵在男人肌肉绷起的胳膊上。
阿木提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
如果不是周庚野身上扎满了针，看他们暧昧的姿势，还以为大战三百回合，身心竭尽。
周庚野知道跟方窈的姿势，此时有多让人浮想联翩。
这总比被人看到，方窈趴在他身上，手落在不该碰的地方强。
被人误会方窈趁他重伤时，在病房里乱搞的闲话，她能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周庚野垂眸望向盖在腰腹的被子，深深吸了口气，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以此遮挡不体面的现象。
他瞥向惊魂未定的方窈，压低声说：
“快起来，有其他人来了。”
但凡他行动方便，也不会跟方窈如此狼狈。
方窈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闻言立即站直身体。
她背对着病房，假装收拾桌上的针灸收纳包。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方窈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想要趁机抹去，刚刚碰到异物的感触。
没想到她也有误诊的时候。
狗屁的不行！
周庚野简直太行了！
她就没见过点到筋脉穴位，迅速给出回应的羊尾！
门外的阿木提，眼神不敢乱看，也就没发现周庚野的尴尬。
他表情略显不自然，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团长，嫂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阿木提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太尴尬了！
周庚野凤眸微眯，语调微冷地问：“你来做什么？”
“给您送饭来了。”
阿木提举起手中的铝饭盒，语速极快。
周庚野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穿着制服的两个女人。
“她们是谁？”
阿木提让开身体，露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热情地介绍。
“团长，这两位是婚姻登记所的同志！”
他以为团长跟嫂子的感情这么好，对登记的事也会迫不及待。
周庚野脸上没有丝毫喜色，眼神一贯的平淡冷漠。
他眼尾余光扫向身侧的方窈，语气冷淡地说：“今天不方便，让她们先回去。”
“没什么不方便的！”
方窈转过身，美目一瞪，直视周庚野的深邃黑眸。
她眯着眼问：“你想拖延时间？”
被揭穿心思的周庚野，避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的阿木提。
“我吃过早饭了，你先带婚姻登记所的同志去食堂。”
阿木提察觉出病房的氛围不对，连忙领着两个女同志撤离。
房门刚关上，方窈就开启了质问。
“周庚野，你在搞什么？”
周庚野沁着冷汗的苍白脸庞，神色凝重，唇角牵起一抹疏离弧度。
他薄唇缓缓翕动：“阿木提这些年的功绩一直被压着，我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让他多磨炼磨炼，以他的能力，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用不了几年就能超过我。”
“他比我小一岁，你觉得他怎么样？”
周庚野嗓音低哑，语速不急不缓，静静地看着方窈。
方窈忽然想起，初见阿木提的方宝珠，猜测两人是夫妻的可能性更大。
她一颗心不断下沉，面无表情地问：“你想要我嫁给他？”
方窈丝毫不知道委婉，把周庚野的“用心良苦”，直接摆到明面上来。
周庚野看着她泛红的艳丽脸庞，仿佛涂抹了一抹胭脂，勾人的紧。
然而，方窈眼底漾着攻击性的色彩，明显是生气了。
周庚野语气依旧冷淡，不辨情绪地说：“你医术不俗，该知道我的情况，我无法给你想要的。”
方窈冷笑一声，坐在病床上，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姿态。
她皮笑肉不笑地问：“我想要什么？”
周庚野久久无言，在方窈看似勾人，却凶巴巴的美眸注视下，微微偏过头。
他泛白的嘴唇紧紧抿着，沉默许久，才有些难堪的开口。
“我身上的外伤，大部分集中在下半身，跟你结婚是在耽误你。”
一个男人承认自己不行，比打自己的脸还难受。
更是把尊严踩在地上来回摩擦。
周庚野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如此狼狈难堪过。
方窈张嘴就道：“刚刚不是还有起色，就算你行，我也不一定跟你……”
她嘴边的话，突然停下来。
方窈发现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那位，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
此刻，褪去凶相，变得安静如鸡。
好吧！
一个本就重伤的人，反应时好时坏也正常。
方窈忽然意识到，这事对一个男人的伤害有多大，脸色快速回暖。
她低咳一声，语气笃定道：“服药一周后，你就能恢复正常。”
周庚野竖起的耳朵动了动，挂着汗珠的眼睫眨动。
方窈盯着他快速泛红的耳朵，眼底溢出藏不住的盈盈笑意。
“不过，你终究是伤到了根本……”
她故意停顿下来，发现周庚野绯红的耳朵，又动了动。
方窈忍着笑说：“痊愈后，你那方面再精神，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为什么？”
周庚野本就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方窈摇头道：“如果只是单内伤或者外伤，还有治愈的希望，可你两者重叠，造成精原细胞衰弱，身体发生不可逆转的后遗症。”
除非周庚野有幸能遇到天生孕体者。
否则，这辈子绝嗣无疑了。
天生孕体者，有修复精原细胞的能力。
这样的女人，千万人中难寻一二。
而且她们从外表看不出来，只能通过房事来判断。
一旦被男人沾了身子，她们就会一举得子。
得知以后不会有孩子，周庚野明显变得沉默起来。
方窈打量着他沉思的侧脸，话音一转：“周庚野，有件事跟你说清楚，我来部队找你，是为了履行当初我爷爷跟你爸定下的婚约。”
“如果你不想娶我，把你治好我就回村去，而不是由你安排我接下来的人生。”
“别说我不愁嫁，就算是没人娶，我非常乐意一辈子不嫁人。”
这是方窈的真实想法。
前世有名无实的婚姻，让她看了好大一出家庭伦理戏。
如果不是周、方两家的婚约，她选择单身一辈子。
“咳咳——！”
周庚野刚要开口说话，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声。
他不顾身上扎着的针，坐起身，用力握住方窈的手。
“我没有……咳咳……不想娶你，是怕，怕你会后悔！”
连咳带喘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几分偏执的急促。
“你先别说话！”
方窈的手按在周庚野的肺部，纤细的指尖摸索片刻，在穴位上用力揉了几下。
周庚野的胸口快速升起一股热意。
急促的咳音，瞬间消失。
方窈见他好转，不解地问：“我会后悔什么？”
前世，遇到一个杨云川那个恶心人的渣男，还帮着养孩子，她都忍了。
周庚野这么好的资源股，哪怕是以后貌合神离，也是她赚了好么！
周庚野胸膛起伏不定，淡声说：“后悔嫁给一个废人。”
不是！
这男人这么为人着想么！
她就是想要登上周家的大船，没考虑那么多啊。
方窈眸光微闪，倒打一耙：“你分明是在怀疑我的医术。”
“……”周庚野心虚。
方窈又道：“但凡你相信我的医术，就不会给我介绍其他男人。”
“……”周庚野哑口无言。
方窈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往病房门口走去。
“家里还给你煎着药，我回去看看，你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这个婚还要不要结？
周庚野目送方窈离去的背影，幽邃眼底闪动着危险精光，令人发怵。
一旦结婚，方窈就真没了回头路。
周家的家风，婚姻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一辈子没有孩子，你也愿意嫁给我？”
病房内，响起周庚野极为认真，音调独特的询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