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我自己签字动的手术。</p>

    医生说，我很幸运，只是轻微脑震荡和锁骨骨折。</p>

    和我一同送进医院的，人没抢救过来。</p>

    后来交警来了解情况，我才知道当时要不是有好心人拉我一把，现在躺在停尸间的人就是自己了。</p>

    “酒驾的人我们已经扣下了，救你的人是肺癌晚期，就算抢救回来也活不长了，可怜他留下的女娃。一出生没了妈，唯一一个亲人也走了，唉。”</p>

    约莫六七岁的女娃，眼睛通红，不哭不闹地蹲在停尸间门口。</p>

    小小一团，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p>

    谁来劝都没用，她死活不走，小手扒拉着门把手，直至指甲外翻汩汩流血，像察觉不到疼似的。</p>

    “我哪也不去，爸爸在那，我就在那。”</p>

    那般模样，令我想起小时候坐在孤儿院的自己。</p>

    我蹲下身和她平视，鬼使神差道：</p>

    “你爸爸去天国了，以后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来当你妈妈。”</p>

    女娃睁着圆碌碌的眼睛，睫毛轻颤，忽然眼眶蓄满泪水，扑进了我怀里号啕大哭。</p>

    就这么，我有了女儿。</p>

    也许是从小没有妈妈，月月相较同龄孩子更显懂事老成，防备心也重，像只小刺猬。</p>

    只有面对我时，月月才会收起那一身的刺。</p>

    “妈妈，你不是一个人，你可以依靠月月的。”</p>

    住院三天，月月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小脸紧张得仿佛我随时会不见似的。</p>

    她接过汤匙，一口一口地喂我。</p>

    我怔愕地张嘴，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漫起点点酸涩。</p>

    怀胎十月，生产时大出血，在鬼门关走一遭才生下的儿子，竟比不上领养来的孩子会心疼人。</p>

    月月常摆着脸佯装生气地喊我多休息，吃饭喝水尽管使唤她。</p>

    而我的亲生儿子，这些天没有一条问候。</p>

    只有冷冰冰一句：</p>

    “妈妈，诗雨阿姨喜欢看海，这几天爸爸带我们去海边玩，你不要来打扰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