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二十三年，郑苏月陪着卫程继从农村回京市，陪他从下放知青重回高处。</p>
卫程继却是铁了心。</p>
这两年与她寥寥数次见面，他都会提起离婚的事，一次比一次强硬。</p>
“只要你同意离婚，我可以净身出户。”</p>
“孩子你也可以带走，他以后的一切费用也全由我负责。”</p>
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眉眼很深，气质稳重端正，40岁的男人，比郑苏月初次见他，更加不显山露水，也更狠心。</p>
郑苏月狠狠一窒，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脸上的泪水在淌。</p>
为了让她同意离婚，卫程继竟然可以什么都不要。</p>
半晌，郑苏月才终于在他漠然的视线下找回自己的声音。</p>
她拿起笔，哑声回道：“好。”</p>
签完字，郑苏月将手上的戒指取下。</p>
放下前，她多看了一眼，这是卫程继回京市后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戴了二十年。</p>
当时赶时髦的钻戒，象征着矢志不渝的爱情。</p>
卫程继什么也没说，目不斜视地收好了离婚协议书。</p>
回鹭园酒楼之前，郑苏月去了蛋糕店，拿师父郑援朝早几个月就预定好的生日蛋糕。</p>
店员帮她打包时，她看着玻璃柜里的蛋糕发呆。</p>
蛋糕是个洋玩意儿，郑苏月也是进城后才知道的，今年却是第一次吃。</p>
因为今年，是她第一个没有师父做长寿面的生日。</p>
师父在今年二月病逝了，病情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肺癌晚期了。</p>
而这几年，她却挣扎在感情旋涡中，把生活过得一团糟，连师父身体不好都没发现。</p>
她是孤儿，从小就跟着师父学习厨艺。</p>
更是在师父退休后，继承了他创立的鹭园酒楼。</p>
可如今，酒楼却因经营不善和西方餐饮的冲击，走到了倒闭的边缘。</p>
郑苏月回顾以前的人生。</p>
婚姻、事业、生活，全都一团乱麻……</p>
“客人，您的蛋糕。”</p>
郑苏月回神，道谢接过。</p>
走在街上时，周边店子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p>
“著名港星张国荣于今日18时，确认坠楼身亡……”</p>
后面的话听不见了，整条街的人都喧闹了起来。</p>
郑苏月也震惊不已，手一松，蛋糕落地。</p>
就算她再不关注娱乐圈，也知道哥哥张国荣，知道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受瞩目的华人巨星。</p>
“快躲开！”</p>
此时，有路人朝她大喊。</p>
郑苏月不明所以，直到耳边清楚地出现重物坠落的风声。</p>
最后一眼，她看见了往自己头顶砸下来的广告牌。</p>
……</p>
郑苏月猛然从床上坐起，浑身大汗淋漓。</p>
重生回来已经三天，死亡带来的巨大疼痛还时不时出现在她的梦里。</p>
床头柜的闹钟响起，时间显示5点半。</p>
郑苏月起身，撕掉墙上的挂历，露出了今天的时间——1999年4月4日。</p>
是的，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p>
这个时候师父还健在，酒楼尚且经营正常，一切还有转圜余地！</p>
至于……卫程继，郑苏月的心落下，闷闷地疼起来。</p>
99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是聚少离多了。</p>
关于这段婚姻，郑苏月想过很多。</p>
如他所说的那样，两人的确没有共同语言。</p>
卫程继看的书她没看过，接触过的人也是她平日里见不到的。</p>
说出去谁也不会信，一个省部级干部的妻子，竟是鹭园酒楼里的一个厨娘。</p>
既然如此，她重活一次，又何必再强求呢？</p>
郑苏月收拾好准备出门，没想到刚出卧室门就碰上了卫程继回家。</p>
这个时间，他好像是刚忙完一个和外省的交接工作，出了趟差回来。</p>
卫程继身上穿着白衬衫，下摆收进裤腰里面，奔四的年纪，整个人仍是刚硬挺拔的。</p>
郑苏月怔住了，这是她回来后第一次和卫程继见面。</p>
她的心情复杂无比。</p>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为卫程继的沉稳、自律、办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气质着迷。</p>
可如今她也知道，这样一个人，一旦决定离婚，是不会为了区区二十多年的岁月而动容的。</p>
“准备去上班？”卫程继态度自然。</p>
郑苏月回过神，点点头。</p>
卫程继目光下移，却忽地皱起了眉质问：“你手上的戒指呢？怎么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