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璟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盯着父母二人。

    他们俩平静得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哦，除了爸在家。

    算了，像他爸这种人，能让家里火热得翻天覆地才更奇怪。

    卫璟的目光在父母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我先去洗澡了。”

    卫程继用抖报纸的声音回应了他一下。

    郑苏月继续收衣服，声音带笑：“去吧，你衣服我给你丢床上了，记得折进柜子里。”

    “好。”

    卫璟一边进房，一边挠挠头，真的和以前没差，但好像又觉得心里轻松了些。

    ……

    卫璟洗澡的时候，卫程继的律师送来了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

    卫程继过了一遍，递给了身旁的郑苏月。

    他的声音公事公办，异常冷静：“这里面有我们离婚的财产分配，你看一下。”

    两个人面对面谈离婚，这是郑苏月第二次经历。

    如今面前的卫程继，却给她一种和上一世的他判若两人的感觉。

    她形容不出，但感觉他总在希望自己能说点什么反悔的话。

    几分恳求，又几分不舍，但嘴硬更多。9

    于是她装没看懂。

    毕竟她也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不用这么多。”郑苏月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酒楼有收入。”

    郑苏月看不见的地方，卫程继的拳头握紧。

    “收下吧，小璟……应该更想跟着你，以后培养孩子的开销很大，还要读大学、结婚。”

    郑苏月心里忽然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感。

    她看着他，轻声说道：“程继，你永远都是小璟的爸爸。”

    男人的眼眶在郑苏月的眼前红了。

    “都是我该给你的。”卫程继忽然有些鼻酸，连说话前的吞咽都有些困难。

    “这个房子给你们俩住，我会搬走。”

    郑苏月抿起嘴，点点头。

    二十年的感情，真的要在书面上确定离婚，说不沉重是假的。

    她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将离婚协议书看了一遍。

    最后落笔，在上面签了字，又递给了他。

    卫程继眼中，白纸黑字的“郑苏月”竟到了有些刺眼的地步。

    二十来年，她的字和以前没多少变化。

    是他一笔一捺教出来的。

    常年拿刀端锅，叫她的下笔很有力道，字形像他的，神又不似他的。

    卫程继也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名字再并列，竟然是在离婚协议书上。

    郑苏月沉默地看着卫程继收好这些纸，又交给律师。

    律师看着领导经历家庭巨变，眼睛都没抬，收了东西，走得很快。

    郑苏月起了身，准备去洗澡，听见旁边的卫程继这样问。

    “苏月，我没有家了，是不是？”

    奔四的男人，忽然问出一个这样脆弱又幼稚的问题。

    她回过头，看着他隐隐含泪的眼睛，也跟着眼眶一涩。

    郑苏月沉默很久，感觉情绪在身体里不停乱撞。

    好几个瞬间，她想抓着卫程继大叫，想歇斯底里，也想痛哭流涕地控诉。

    最终，她只是捂住眼睛，难以自控地泪流满面。

    但郑苏月知道，直到这一刻，自己离婚的想法自始至终都很坚定。

    她抹了脸上的泪，终于缓了过来：“程继，你是亲人，是小璟的，也会是我的。”

    卫程继一颗心酸酸涩涩，好像在失去她的这一刻，才忽然想起了她的好。

    他的妻子，宽容又心软，两个人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