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婉是言舒棠半年前在集市上偶然遇见的。

    彼时，小婉身披麻衣，身上挂着‘卖身葬父’的木牌，正被万花楼的老鸨拖着走。

    她那张和贺玉兰极其相似的脸让言舒棠停住了脚。

    是巧合，还是天意？

    似乎是命运在提醒她，该成全程行止的一片痴心。

    言舒棠救了小婉，把她带回了王府，让嬷嬷教她贺玉兰的一言一行。

    面对主子这样的大度，嬷嬷着实不理解：“王妃，您这不是把王爷的恩宠拱手她人吗？”

    言舒棠不言。

    因她明白，程行止的恩宠从不属于她。

    世间事不可不求，亦不可强求，既然得不到，那就放手。

    当日，程行止并没有回府，言舒棠习以为常。

    贺家冤案平反，他兴许是去祭拜贺玉兰了。

    从前他也经常在贺玉兰墓前宿醉，她都会默默在不远处陪着。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追随。

    翌日。

    言舒棠在书房翻出程行止收集的各州游记。

    除了打发寂寥，她更为向往那广袤的世界。

    她虽生在皇室，却天性不爱拘束，经常因为舞刀弄枪惹来责骂。

    但自从嫁给程行止，她便恪守礼节，只因他曾说喜欢贺玉兰那样的婉约才女……

    言舒棠垂眸叹了口气，刚想把书拿下来，却不小心碰倒一旁的檀香木盒。

    木盒掉在地上，一枚同心珮滚出来碎成了两半。

    她愣了愣，正要去捡，程行止愠怒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

    “你干了什么！”

    言舒棠还没反应，只见程行止冲过来捡起碎掉的玉佩，握在掌心颤抖着。

    言舒棠一时慌了神，下意识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让能工巧匠再雕一……”

    话还未说完，她便被男人那含着愤恨的双眼惊的一哽。

    程行止向来温和，这么多年，从不曾对她疾言厉色。

    “你知道这的是什么吗？”

    程行止一步步靠近，带着从没有过的压迫：“这是玉兰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望着他眼中的失望和痛苦，言舒棠委屈地红了眼：“我……”

    “我已经失去她了，你也已经嫁给我了，连她最后的东西，你都容不下吗？”程行止语气渐重。

    她登时说不出话。

    死寂片刻，程行止像是再难忍下去，冷着脸离开了。

    望着男人的背影，言舒棠自嘲一笑，仰头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她并不嫉妒贺玉兰在程行止心中的重量，只是替自己悲哀。

    悲哀她所珍视多年的深情不过像那枚玉佩，易碎难再得。

    一连几日，程行止都没回府。

    言舒棠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直到这天，她正准备出去走走，却见程行止站在府门口等她。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

    程行止缓声道：“很久没陪你了，我同你一起去吧。”

    言舒棠犹豫了瞬后点点头。

    两人去了京城最热闹的集市。

    这一路，程行止言笑晏晏，好像那天的事并未发生，言舒棠也没有提。

    直到程行止停住脚，给她买了份蟹黄酥来才转移话题：“那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伤了你的心，我也想了很久，玉兰已经是过去，我也不能因为她而忽略眼前人……”

    说着，他牵起言舒棠的手：“从今往后，我一心一意对你。”

    言舒棠失了神，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从前听到程行止这些话，她一定很开心，但现在她早已没了曾经的祈盼。

    言舒棠眼神闪烁：“王爷……”

    刚一开口，程行止像是看到了什么，皱缩的瞳孔颤了颤：“玉兰？玉兰！”

    他猛然松开她的手，不顾一切地朝人群中那抹身影追去。

    言舒棠手中的蟹粉酥被撞掉在地

    她看着被路人踩踏的蟹粉酥，听着程行止远去的呼唤，红了眼眶。

    原来一个相似的背影，就能轻易粉碎他的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