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朝,忠勇将军府。
“父兄在上,晚梨不孝,不愿嫁给裴锦州做太子妃。”
沈晚梨乌发高束,双眼通红跪在祠堂中:“只想秉承父兄遗志,余生都征战沙场,戍守边关。”
说完。
她背脊深深弯下去,对着列祖列宗和高堂上的祖母深深叩首:“晚梨恳求祖母成全!”
“胡闹!”
将军府的老祖宗狠狠杵了杵手中拐杖,沉声呵斥:“你与太子青梅竹马,嫁给他不是你多年来的心愿吗?”
老祖宗说着,浑浊的眼已经泛上泪光:“三年前,你的父兄战死,唯一的遗愿便是希望你获得幸福。”
“圣上感念你是将军府的唯一血脉,才下旨为你与太子赐婚!”
“现下婚期就定在一月后,又怎么由得你说不嫁?”
沈晚梨的头抵在蒲团上,泪水氲湿了眼眶。
她确实爱了裴锦州许多年。
也曾与裴锦州表明心意,互定终生。
裴锦州也承诺,说永永远远只有她这一个妻子,不会再有旁人。
可谁知最后……裴锦州却变了心。
一个月后,册封太子妃那日。
裴锦州不仅要娶她,也要娶别人。
沈晚梨不敢抬头,怕看见祖母失望的眼神:“祖母,就当我与裴锦州有缘无分吧。”
“他注定要三妻四妾,而我……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声音里满是艰涩:“祖母,与其后半辈子都困在深宫高墙中与她人争宠,不如让我戍守边关,延续将军府的荣耀。”
话落,一室沉寂。
许久许久。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覆上沈晚梨的头,她才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罢了,随你吧。”
沈晚梨心口一暖,鼻尖酸得几乎又要落泪。
这时,小丫鬟前来通报:“老太君,太子殿下来访,正在正厅等候小姐。”
沈晚梨呼吸一滞,抬头便对上祖母担忧的眼神。
她的心顿时一阵痉挛发痛。
她的祖母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她怎么还让祖母为了她的事情操劳?
沈晚梨忙敛下情绪起身,安抚祖母:“祖母莫要担忧,我一定会处理好此事。”
而后拜别祖母,往正厅去了。
远远地,就有一抹玄色身影伫立在将军府廊下,清风朗月、温润如玉。
沈晚梨蜷紧手指,踏进前厅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裴锦州神色一乱,瞬间又压了下去:“晚梨,从前你都唤我锦州哥哥的。”
沈晚梨呼吸微滞。
她跟着裴锦州读书习武至今一共十五年,她也确确实实唤了裴锦州十五年的哥哥。
但那也只能是从前了……
她与裴锦州的情谊,在得知他要娶别人时,便已消失殆尽。
“从前是晚梨年少无知。”
沈晚梨无视裴井云脸上的错愕,直起身来为他沏茶,:“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说起正事,裴锦州没再纠结称呼,直奔主题:“晚梨,你可否向父皇请旨,说你愿将正妃之位让与安锦,你做侧妃。”
“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
“可安锦她制盐有功,又发明了肥皂和细白糖造福百姓,孤应当赏赐她。”
“何况她身份低微,就算你把正妃的位置让给她,也不会影响到你。”
裴锦州口中的安锦,是县令次女,半年前突然出现在京城后。
裴锦州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安锦。
甚至现在。
他难得来府上一趟,却是来劝沈晚梨让出正妃之位……
沈晚梨一个出神,热水溢出茶杯溅在手上。
“晚梨,你没事吧!”裴锦州连忙去拉她的手,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沈晚梨看着裴锦州紧张关怀的样子,心中发苦。
这十多年来。
上京无人不知她痴恋裴锦州。
裴锦州不能出宫时,她就将民间的新奇玩意带给他,变着法替他解闷。
裴锦州重病,她就在民间寻得良医送入宫内。
一年前他们同时领兵去边关支援,裴锦州被敌军围困,也是她舍命救他于危难。
如今裴锦州不仅弃了与她多年的感情,还要让她自请做妾!
“殿下多虑了,臣无碍。”
沈晚梨抽出被裴锦州紧握的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次,无论裴锦州愿意娶谁做太子妃,她沈晚梨,都永永远远不可能再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