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凯旋归来时，谢府众人都去门外侯他。</p>
我没去。</p>
今日，林媪家的儿媳春娘生产。</p>
她才十五岁，身子骨尚未长开，几次去看胎儿位置都不对。</p>
背地里，我见林媪哭了好几回，应承她生产当日，我会亲去接产。</p>
没想到刚好撞上了谢昀回京。</p>
因此，也并不知道，谢昀出征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了他那外室。</p>
春娘生得有些艰难，我回府时天已经黑了。</p>
路上，被哭哭唧唧的小侍女拦住。</p>
她说她家姑娘腹痛难忍。</p>
见我拎着药箱，求我为主子诊脉。</p>
天这么晚，我其实不该耽搁。</p>
但医者父母心。</p>
腹痛多是急症，她家小姐又是女儿身，郎中诊治多有不便。</p>
所以，略想了想，我就跟着她去了。</p>
所以，我也没想到，与谢昀头一回见面。</p>
是在他外室那儿。</p>
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p>
「好好治。」</p>
「治好了，爷重重有赏。」</p>
诊脉时，窈娘手搭在我面前。</p>
人歪在谢昀身上，哼哼唧唧地喊着腹疼。</p>
「谢昀，揉揉嘛，你再揉揉我就不疼了~」</p>
「再往上面些~诶~」</p>
我好奇地去看她，刚好见到谢昀挑眉，尔后弯了弯唇。</p>
「窈娘，你要是再敢直呼本世子大名，我就——」</p>
「你就如何？」</p>
「就拔了你的舌头。」</p>
窈娘痴痴地笑，仰头问谢昀，世子要用什么来拔妾的舌头？</p>
倒把谢昀闹了个红脸。</p>
他转头来问我，「可诊出是什么毛病？要紧吗？」</p>
「不打紧。」</p>
「不过是年岁小时不曾注意，着了凉，如今来月事前总是腹疼。吃几服药调理调理，能有改善。」</p>
谢昀扔出银锭子，「不拘银钱药材。」</p>
「要用最好的。」</p>
明明早知道谢昀爱慕窈娘，见到这一幕，听到这些话，我还是心中一酸。</p>
「婢子省得。」</p>
我坐在几案前写药方，但窈娘好似认出了我身上侯府侍女的衣裳。</p>
她小声同谢昀嘀嘀咕咕了许久。</p>
而后哼了一声。</p>
「谢昀，是世子妃好看还是我好看？」</p>
「我又没见过她。」</p>
「我不信！」窈娘冲我说话，「喂，你不是安远侯府的侍女吗？可曾见过世子妃？她长得如何？有我美吗？」</p>
药方刚巧写到最后一味药材，她开口后我愣了一下。</p>
墨汁滴了下去。</p>
洇湿字迹。</p>
我认真地同窈娘说，「世子妃乃当世无颜女，为人小心眼，最喜欢拈酸吃醋，不及夫人半分。」</p>
谢昀轻轻地笑了一声。</p>
声音圆润动听，揉了把窈娘发顶，「听见没？」</p>
「我们窈娘是最好看的小姑娘。」</p>
窈娘不依不饶：「我不想你回侯府，你得应我，回去后不管她好看难看，你都不准看你那世子妃一眼！」</p>
「行。」谢昀懒洋洋地起身。</p>
他扫了一眼药方，指着最后污了的墨迹问：</p>
「泽兰？」</p>
「是。」</p>
「行了，本世子识得，天这样黑，你也早些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