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窗户往下看，觉得有个背影很像你，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我猜对了。”</p>
苏惜宁的五官很柔和，她无疑长得很美，但这种美却没有多少攻击性，像是柔和的云，看一眼便容易令人生出好感。</p>
美人在骨不在皮，比起苏惜宁那张精致漂亮的长相，她周身洁净随和的气质更加吸引人。</p>
“新年快乐，向秋。”</p>
夏涵注意到宋向秋的后颈红了一小片，从耳根蔓延，随着苏惜宁的话，缓慢地扩大，覆盖。</p>
“你也是，新年快乐。”</p>
宋向秋的嗓音里有着难以遮掩的情绪。</p>
或许是欢喜，又或许是克制。</p>
夏涵分析不出来，她几乎要被冷冽的寒风冻住了。</p>
他似乎在犹豫些什么，手伸进了咖色的大衣口袋，淡色的唇瓣轻抿。</p>
像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p>
苏惜宁接了通电话，父母在催促她回去，不能失了礼数。</p>
“年后我们在研究所见吧，学弟。”</p>
她柔和地笑着，话语却含着几分亲昵和俏皮。</p>
眼看对方就要转身离开，宋向秋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拉住了苏惜宁的胳膊。</p>
坠入那双浮现诧异的杏眸，宋向秋面颊发烫，漆黑纤长的睫毛轻颤。</p>
“这个给你，新年礼物。”</p>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珠宝盒，放在苏惜宁的掌心，后退了几步，保持着恰当的社交距离。</p>
“我以为你今年不送了，还有点失望。”</p>
苏惜宁的眼睛弯起来，她惯常都是妥帖成熟的，可在宋向秋面前，却总喜欢逗弄他。</p>
“我不会忘记的，只是担心…”</p>
担心你会看不上。</p>
宋向秋不再说了，清隽的面容浮现几分失落，夏涵却已经在内心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p>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p>
苏惜宁轻眨眼睛，几缕黑发垂落在肩膀，美得像是毫无瑕疵的画。</p>
宋向秋点点头，面容平静。</p>
可夏涵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正无措地攥着。</p>
他的手白皙又修长，腕骨突出，离得近了能看到清浅的青色血管。</p>
夏涵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目光再次落回宋向秋的手上。</p>
他的骨节泛着粉红，或许是被冷风吹的，又或许是被情绪烫的。</p>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在此时都与她无关。</p>
夏涵感到难言的压抑和痛苦，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寒风呼啸着钻过，粘稠的黑夜又将一切填补。</p>
她寸步难移。</p>
只能睁着眼睛，傀儡似地望着面前这一幕幕。</p>
盒子内里是柔软的天鹅绒，触感细腻，上面躺着一条设计独特的蓝海宝项链。</p>
水滴状的海蓝宝，缀在银质的圆润叶子边缘，色彩清透淡雅，如同苏惜宁这个人。</p>
“好漂亮。”</p>
苏惜宁用手指摩挲着，这颗切面璀璨精致的蓝宝石，忍不住发出感慨。</p>
“这条项链也是你自己设计的吗？”</p>
“嗯，学姐喜欢就好。”</p>
宋向秋像是被安抚到了，方才的紧张和急促淡下去，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垂。</p>
“我觉得，不光对在医学方面有天赋，在珠宝设计方面也很有品味。”</p>
“这四年来，你送给我的设计品，我都非常喜欢，如果你开一家珠宝店，我一定会是忠实VIP顾客。”</p>
银色的精致链条，搭配湛蓝的宝石，垂在苏惜宁的手上，显得更为清丽迷人。</p>
她扬着唇，眸子灿若春华。</p>
“可以帮我戴上吗？”</p>
仿佛是被她的视线烫到了，宋向秋有一瞬的出神，随后才略微生疏地应答。</p>
“好。”</p>
他的手指微凉，触碰到苏惜宁的指尖，便染了她的体温，无端多了一丝旖旎。</p>
项链被宋向秋接过去，苏惜宁将自己的黑发拨到一侧，露出雪白的后颈，方便他系项链扣头。</p>
“我没有设计珠宝的天分，只是觉得这些很适合你，想为你做点什么而已。”</p>
这句话几乎媲美情话了。</p>
设计这些，只是单纯为了取悦你而已。</p>
但宋向秋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他的神情坦荡又真挚，令苏惜宁心脏微荡。</p>
“…是吗？”</p>
苏惜宁将落在脸侧的碎发捋到耳后，面颊泛了红，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p>
电话又开始响了，苏惜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p>
“我得回去了。”</p>
她从包里同样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宋向秋，声音漾着笑。</p>
“本来想着你不送，我也就不送了，但幸好，这份回礼没有落空。”</p>
等看不到苏惜宁的背影后，宋向秋才收回视线，打开紫檀木盒子。</p>
里面是一块名贵的手表。</p>
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但不管是表带使用的顶级鳄鱼皮，还是优雅精密的指针，所有细节都在彰显这块表的昂贵。</p>
宋向秋垂着眼看了会儿表盘，随后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价格和品牌都显示出来。</p>
五百多万的表。</p>
他送出去的那条项链，成本也不超过五千元。</p>
这种回报率，真是高得虚幻。</p>
不知怎么的，宋向秋忽然想起夏涵四年前，送给他的那块表。</p>
高考结束后，两人为了筹集生活费，一起进了电子厂，干了三个月。</p>
结算工资后，加上申请的补助金，勉勉强强还能凑合一段时间。</p>
宋向秋精打细算每一分钱，可夏涵拿到钱后，却偷偷跑去城里，买了一块表送给他。</p>
五百块。</p>
无法理解夏涵脑回路的宋向秋，下意识就要让她退回去。</p>
可夏涵不听，她撕下标签，给宋向秋戴上那块新表。</p>
“就当是开学礼物，你的手这么好看，贵一点的表才配得上，也不会被人看不起。”</p>
宋向秋的目光落在夏涵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套着个廉价的橙色波点发圈。</p>
一块钱两个。</p>
“那你呢？”</p>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可胸口又酸又涩，令他情绪不虞。</p>
你不怕被人看不起吗？</p>
“我不怕，我很会打架。”</p>
夏涵朝他眨眨眼。</p>
“你身体不好，开学后，我们就分隔两地了，没我保护，总得留点东西，让别人知道你是有人罩着的。”</p>
她习惯保护他了。</p>
习惯到，相比她自己，她更在乎宋向秋。</p>
“不过你放心，我会兼职赚车票钱的，争取大学这四年，每个月至少去看你一次。”</p>
夏涵还在絮絮叨叨地交代。</p>
完全没意识到，这段所谓的青梅竹马关系，本身就是不公平的。</p>
她的付出，远比宋向秋要多得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