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巍峨的皇宫深不见底，一眼望不到头，宋瑶只来过一次，便是卫战野班师回朝那日。</p>
她跟随卫战野一道入宫授封领赏。</p>
故而宋瑶也记不住这里的路。</p>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宋瑶走得腿都快断了，这才到了武帝的御书房。</p>
翌日一大早。</p>
镇北将军府的老夫人，卫战野的生母。</p>
端坐在堂屋里，不悦皱眉：“都这个时辰了，凤虞怎么还没过来奉茶请安？”</p>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在敦王府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p>
“母亲，这一大早的，您莫要动怒，要是因此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p>
老夫人身边，还有一身穿鹅黄衫子的姑娘，那姑娘一身锦衣华贵，娇俏可人。</p>
她便是卫战野的亲妹妹，卫玲珑。</p>
“若是等不来嫂嫂请安，不如咱们现行用膳吧，我都饿了。”</p>
卫玲珑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满地说着。</p>
自从卫战野同凤虞订下婚事后，他们一家就在玄都站稳了脚跟，就连这座镇北将军府，都是陛下亲赐的。</p>
早些年跟着凤虞沾光，在玄都吃香喝辣，自然也就忘却了从前同乞丐野狗抢食的苦日子了。</p>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传膳呀！”</p>
外头的人连忙进来，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回禀老夫人，二姑娘，郡主有令，即日起断掉将军府一切供给，所有吃食，将军府当自给自足！”</p>
“你说什么？！”</p>
卫玲珑立马就坐不住了：“你们这群废物，我镇北将军府何时靠过她凤虞了？陛下不是赏赐了黄金吗？”</p>
“难道那些黄金，还不够一顿早膳的吗？”</p>
“姑娘，您是不是忘了，将军为了昨日能够迎娶宋姑娘，以赏赐得了迎宋姑娘与郡主同时进门的机会，加之如此宴席，府中开销巨大，所剩银两已经不多了……”</p>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着。</p>
卫玲珑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情。</p>
妻妾同娶，本就是不允的。</p>
但卫战野为了给宋瑶一个体面，便以所有赏赐，换取了这样一个机会。</p>
卫战野在外出征多年，将军府靠着他那点儿俸禄根本不够开销的，倒也不是不够，主要是她们太能挥霍，花钱大手大脚的。</p>
每日不是燕窝便是鱼翅地吃着，就连穿的衣裳，也得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随便哪一样都是需要花钱的，且开支巨大。</p>
越是穷怕了的人，越是想要装阔气，生怕被人瞧不起。</p>
“账上没有银两可支取了吗？”卫玲珑还是有些不死心。</p>
不敢相信这偌大的将军府没了凤虞，居然连一顿早饭都吃不起了。</p>
下人答到：“余下十来两，已经是不够了。”</p>
他们光是一顿早饭，便要吃掉二三十两银子，可谓是极尽奢华了。</p>
原先都是凤虞供养着的，如今卫战野都这般了，她还供养着他们作甚？</p>
一群白眼狼罢了。</p>
“怎么会这样？”</p>
卫玲珑感到十分的不可置信。</p>
“母亲，咱们将军府，居然没有银子了？”</p>
“那郡主的嫁妆呢？昨日郡主嫁进来，陛下和娘娘们不是都添了许多嫁妆吗？还有她敦王府，现如今她嫁了进来，那王府的东西自然也就是咱们将军府的东西了。”</p>
老夫人理所应当地说着。</p>
在她看来，郡主又如何，再尊贵的郡主，这嫁到了婆家里，都得乖乖听话。</p>
且她凤虞早在很久以前就和战王殿下退了婚，非要下嫁她儿。</p>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儿子卫战野十分优秀。</p>
莫说是个郡主了，就算是公主，她儿子也娶得！</p>
区区一个凤虞，她自然不看在眼里。</p>
“郡主已经将所有的嫁妆都全部拉回了敦王府。”</p>
“什么！”</p>
这下老夫人是真的坐不住了，一阵怒火中烧。</p>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好啊她，成婚第二日不过来给我请安奉茶倒也罢了，居然还断了我将军府的供给，现在就连嫁妆都拉回了王府，自古以来，这嫁出去的女子，哪有将嫁妆再拿回娘家的道理！”</p>
“反了天了！我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p>
身为她的母亲，她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规矩！</p>
东院。</p>
宝玲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凤虞，她已经褪去了凤冠霞帔，只着了件寻常的衫子，却依旧难掩绝色姿容。</p>
早在很久以前，宝玲就知道自家郡主的绝色了。</p>
不过这几年也不知是怎的，总觉得郡主的长相好像变了。</p>
“大哥！”</p>
卫玲珑与老夫人刚跨进东院，就瞧见了那被捆在院子树上的卫战野。</p>
身上喜袍破烂不堪，伤口已经凝结不再流血，嘴巴里塞了破布，人还在昏迷中。</p>
十月的天，正是冷气入侵的时候，他被捆在外头冻了一晚上，浑身冰凉，若非那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怕不是要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p>
“战野我儿！”</p>
老夫人更是肝胆欲裂，迅速冲了过去。</p>
“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又是谁把你绑在这里的？！”</p>
新婚之夜，新郎官却变成了这个样子。</p>
他不是在和宋瑶洞房吗？</p>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南院才对。</p>
又怎么会在凤虞的院子里？</p>
难道是凤虞……</p>
昨日的新婚夜，就是老夫人撺掇卫战野先同宋瑶洞房，将凤虞排在最后的，便是为了给刚嫁进来的凤虞一个下马威。</p>
杀杀她这个郡主的锐气。</p>
只是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了。</p>
若是昨夜卫战野先去的是凤虞的院子，倒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了。</p>
她自然也就能直接飞升，远离这凡尘俗世。</p>
更不会去管卫战野纳了几房妾室，娶了几个平妻，因为那些都和她无关了。</p>
卫玲珑连忙取下他嘴里的破布，卫战野也幽幽醒了起来，瞧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正欲喊她们快走，就听见凤虞的嗓音落下。</p>
“大清早的便如此吵闹，真是坏人心情。”</p>
她一身明艳艳的衣裳，头上发髻已成，步摇轻晃，端的便是一派贵气无双，气势逼人。</p>
老夫人见她出来，冲着她就是一顿大喊：“凤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儿害成这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