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苗被奶妈抱走后，房里只剩下付二爷和付二夫人。</p>
郑雨润紧紧揪着付远山的衣袖，眼中满是恨意，</p>
付远山也褪去了那副带点玩世不恭的笑模样，眼神阴沉。</p>
这一刻，两人心里的想法出奇的一致：</p>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p>
可是眼下的形势，不是报仇的时候，付二爷正想劝自己夫人再忍忍，付二夫人就已经调整了表情，恢复了冷静道：</p>
“二爷的心思我知道，这条路不论有多千难万险，妾身也愿意陪着您走下去，只盼您能不忘今日之恨。”</p>
付远山闻言心头一震，差点没绷住眼泪，</p>
他深深的看着眼前还带病容的女人，翻涌而起的感情让他几乎落荒而逃。</p>
今日休沐，不用去衙门，</p>
从夫人的院子出来，付远山独自一人在书房待了一整天，</p>
他心绪翻涌，难以平静，</p>
虽然明天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一切还是会照旧运行，无人会真的关心他失去幼子的悲痛，但付远山知道，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去了。</p>
…………</p>
转眼就是付苗小朋友的满月礼了，但是很可惜，因为她上面两位兄长才去世不久，付二爷和付二夫人，也就是她的便宜爹妈，并不打算给她正式大办了。</p>
付二夫人只打算在家里小范围的请两桌客，意思一下。</p>
今天来参加满月酒的，其实就是付家和郑家人，也就是付苗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大伯母，四个未成家的庶出小叔叔，舅舅舅母，以及各房的妻妾和子女。</p>
付苗被奶妈紧紧的抱在怀里，像个胖嘟嘟的小玩具一样，展示给众人看。</p>
小婴儿刚刚生下来不久，很多器官和身体机能都没有发育完全，所以哪怕付苗装了个成年人的芯，她也只能跟随本能表现的像个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孩子。</p>
不过今天这顿满月酒她还是有收获的，她知道大家给她送了很多满月礼，还都是些光听名字就不便宜的金银玉器。</p>
付苗对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表示很满意，而她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把自己还没长牙的牙花子笑得露出来。</p>
大人们看见她这滑稽样，笑得就更开心了，整个席间充满了难得的欢乐气氛。</p>
付二夫人看着小女儿的笑容，沉郁了一个多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p>
付二爷一直在悄悄偷看付二夫人，见她表情有了点松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p>
满月酒结束后，付远山送自己的岳父岳母出门，郑敢已经带着夫人坐进马车了，却又掀起车帘，目光如炬的看着付远山。</p>
付远山也是人精，他低眉顺眼，神态恭敬地对郑敢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待雨润。”</p>
郑敢闻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仍旧直勾勾地看着女婿，半晌后直接放下车帘，让下人驾车离开，连句道别之语都没有。</p>
贴身小厮石竹跟在付远山身后，看着自家二爷吃了一鼻子灰，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没有任何不快，心里悄悄松了口气。</p>
郑敢的马车已经看不到后影了，付远山才转身回府，他脸上还是那副时刻带点笑意的表情，看不出喜怒的对石竹道：</p>
“去赵氏院子。”</p>
石竹闻言大惊，心里刚刚松的那口气又瞬间提了起来。</p>
赵氏就是付远山去年新纳的第四房小妾，当时是大着肚子嫁进来的，才进门五个月就给付二爷生了第五个庶子，在两位少爷落水溺亡前，她算是府里比较受宠的妾侍。</p>
但这一切在两位少爷意外离世后戛然而止。</p>
这一个月以来，付二爷除了偶尔去看新出生的付苗外，再也没有踏进过后院。</p>
石竹本以为付远山被老丈人警告后今晚会去陪二夫人，结果他竟然要去妾侍房里过夜，这太反常了，不符合二爷往日的为人，石竹只觉心惊胆战。</p>
…………</p>
赵氏没有石竹了解付远山，她还以为二爷终于想通了，这是想见她了，于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迎接男人。</p>
付二爷一进门，看见赵氏比郑雨润还华丽的头饰，厌烦不已，心想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没心肝的蠢货！</p>
这样的人，竟然在后院兴风作浪，妄想给雨润上眼药，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p>
果然不出石竹所料，付远山在赵氏这狠狠发了一通邪火，斥责她目无尊卑，不仅把她房里的丫鬟仆妇发卖了一大半，还要她去京外的庄子上“养病”，亲生的儿子也抱给最安分的妾侍刘氏抚养。</p>
赵氏这下慌了，跪在付远山脚边哭的梨花带雨的哀求他，</p>
可人心总是偏的，在付远山心里，没有女人能和郑雨润比，更别说他今晚还被老丈人敲打了一番，</p>
赵氏敢趁郑雨润丧子和坐月子就上蹿下跳的在后院宣示存在感，他就不会轻饶了她，</p>
哪怕她只是做事有些轻狂，并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机，付远山也不能容忍。</p>
牺牲赵氏这么个傻子，换家宅的安宁，这样的选择对付远山而言哪怕只犹豫一瞬间都是对智商的不尊重。</p>
石竹跟着付远山离开赵氏院子的时候，还能听到女人的嚎哭声，心下凛然，</p>
说到底，赵氏今年不过十七岁罢了，照付远山的意思，这样娇花般的人，后半辈子都要在庄子上受蹉跎。</p>
二爷的心，当真比石头还硬。</p>
这件事情，对于付苗这个小婴儿唯一的影响就是：付二夫人听王妈说完事情经过后，把她抱的有点喘不过气了。</p>
半晌，付苗听到母亲轻轻的叹息，然后对王妈道：“你下去吧。”</p>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位便宜妈的表情，但是很可惜，她不仅失败了，甚至又开始犯困想睡觉了。</p>
付二夫人看着怀着困得神态朦胧的女儿，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p>
她伸手轻轻抚过女儿的面颊，满眼都是疲惫。</p>
我的儿呀，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健康长大，什么前途，什么权势，都没有你的开心快乐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