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北京。

    “小婉，范同志人很不错，这次过年回南京，你们就去领证，以后定居南京，这样我们父女也可以早日团聚。”

    余笙婉听着电话那头余父欣喜地声音，应了一声：“好。”

    她已经定了火车票，就在一个月后的腊八。

    那头，余父又说：“对了，别忘记好好感谢你小叔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到时候啊，也请他来喝杯喜酒。”

    “……好。”

    余笙婉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来。

    确实，她应该好好感谢顾景曜。

    毕竟对余笙婉来说，他不仅是他的小叔，也是她的老师，更是她从16岁起就喜欢的男人。

    而现在，她要结婚了，也该感谢他的成全。

    正是他的拒绝，成全了她的婚姻。

    挂断电话，一只黑背大狗上前拱着余笙婉的小腿。

    它叫小黑，五年前国家引进了西德牧羊犬，小黑就是国内自主繁育出的第三代警犬，是余父送她的礼物。

    余笙婉低头，对上小黑黑不溜秋的眼睛。

    它在安慰她。

    余笙婉强颜欢笑，亲昵的抚摸着小黑的脑袋。

    这时，大门处传来动静。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身材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带着银色无框眼镜，面容冷俊，32岁的男人，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纪。

    余笙婉收敛心神，走上前问：“小叔，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我给你留了……”

    顾景曜淡声打断她：“不用，我吃过了。”

    余笙婉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眼神瞥见顾景曜胸前口袋上别着的钢笔，又是一愣。

    是新的，不是自己送的那支。

    这时，小黑叼着顾景曜的拖鞋过来了，缓解了尴尬。

    顾景曜低头看着小黑，却是蹙了眉：“怎么还没把它送走？”

    余笙婉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打算把它送回我爸爸身边，正在联系靠谱的人。”

    见顾景曜要走，她又忍不住问：“我送的钢笔……”

    顾景曜随口道：“你送的那只钢笔坏了，雅雅送了一只新的。”

    他说完就上楼了。

    余笙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聚起一层水雾。

    余笙婉母亲早亡，父亲军转警，平时工作很忙。

    十岁那年她一个人独自在家时，差点被意图报复父亲的凶犯抓住。

    这件事之后，外公就将她带到北京。

    她便也遇见了顾景曜。

    顾景曜是外公战友的小儿子，整个大院的小一辈都得叫他一声小叔。

    小叔对她很好，知道她有数学方面的天赋，就亲自教她。

    18岁，她考进了他所执教的大学，成了他唯一的学生，也住进了他家。

    他们同吃同住，晚上有空的时候，还会一起带着小黑在大院里散步。

    她以为他们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扰。

    可半年前，顾景曜的手下多了一个女学生陆雅雅。

    他对这个女学生很关照。

    自从陆雅雅来了研究所，顾景曜夸赞的对象就从她变成了陆雅雅。

    “雅雅，你工作很努力，假以时日，一定比笙婉都要出色。”

    “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天赋很出众”……

    余笙婉害怕他喜欢上陆雅雅，没忍住和顾景曜表白。

    自从那以后，他就对她避如蛇蝎猛兽了。

    而顾景曜之所以要她把小黑送走，是因为陆雅雅几天前来家里时，小黑朝她犬吠。

    当时陆雅雅害怕的窝在顾景曜怀中。

    而一向克制守礼的顾景曜竟然将她揽在怀里，自始至终护着她，等陆雅雅一走，他就让余笙婉把小黑送走。

    目睹顾景曜的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余笙婉回过神来。

    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余笙婉用指尖抹掉泪痕，目光变得清明。

    她要走了。

    她想，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为顾景曜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