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倪和徐嘉文停在住院区楼下的长廊里。

    徐嘉文抬起手替秦倪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医生怎么说？阿姨之前也没有基础病，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是肾衰。”秦倪低声说出这两个字，随后吸了吸鼻子，“需要移植手术。”

    徐嘉文脸色一僵，移植手术，没有五十万是下不来的。

    秦倪的经济情况他很清楚，她的工作刚步入正轨不到两年，她手上没这么多钱。

    而且他们马上要结婚了，秦兰升这个节骨眼生病，他肯定要出钱。

    徐嘉文沉吟片刻，按住秦倪的肩膀问：“还有别的方案吗？”

    “有的，放疗。”秦倪说，“都不便宜，移植痊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徐嘉文：“但移植也要看配型，万一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明天我会先做配型看看。”秦倪抿唇，有些紧张，“希望可以配上吧，医生说直系亲属捐肾的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徐嘉文欲言又止。

    秦倪看出他的踌躇，便主动同他说：“手术的钱我会去借的，不会让你出，我只是……”

    “说什么傻话呢！”徐嘉文打断了秦倪的话，将她搂到怀里拍拍她的肩膀。

    “我们马上就是夫妻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徐嘉文安抚她，“钱的事情我们一起凑一凑，有我在呢。”

    “医生说要多少？”徐嘉文问。

    秦倪比了三根手指。

    徐嘉文正想说“三十万没问题”的时候，就听见秦倪艰涩地说了一句“三百万”。

    徐嘉文眉头紧皱：“怎么这么多？”

    秦倪没说话。

    虽然徐嘉文的反应略显夸张，但秦倪并未责怪他。

    他们都是普通人，三百万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很大一笔数目了。

    “保守治疗呢？”徐嘉文往住院楼方向看了一眼，“明天我再去跟医生聊聊吧。”

    秦倪听出了徐嘉文弦外之音，他并不赞同秦兰升做移植手术。

    ——

    秦兰升住在ICU，秦倪不能去探视，考虑到经济压力，她还是去上课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正好是商骁他们班的。

    一节课相安无事地上完，刚下课，秦倪就接到了徐嘉文的电话。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接起来：“嘉文？”

    徐嘉文说：“我刚才找医生聊了，保守治疗的话一次费用在两三万，我们先选保守治疗吧。”

    秦倪蹙眉，昨天晚上分开之前她明明提醒了徐嘉文不要找医生的。

    “放疗很受罪，成功率也没有移植手术高，我妈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虽然心有不满，但秦倪没有跟他吵。

    徐嘉文：“我明白，我明白，但小倪，我们也要考虑实际情况，三百万，就算我们砸锅卖铁凑出来了，那手术一定能成功吗？万一没成呢？”

    “你还没满三十岁，捐一颗肾出去，以后你的身体怎么办呢？”徐嘉文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孝顺，可也不能不考虑自己，咱妈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钱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这件事情我们意见不同的话暂时就不聊了，好吗。”秦倪低头看着脚下，“同事叫我吃饭了，先这样。”

    第一次，她没等徐嘉文回应、单方面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得秦倪心里堵得慌，她抬起手来揉了一下心口，缓口气、迈步要离开。

    孰料，刚一抬头，便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在学校看到商骁没什么好意外的。

    可他身边的商西京……

    秦倪没来得及深思商西京为什么在学校出现，商骁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

    秦倪身体一抖，下意识地往商西京那边看了一眼。

    商西京似笑非笑地迎上她的视线。

    秦倪头皮发麻，伸手去推商骁：“这是学校，商骁同学。”

    “你家人生病了？”商骁抓着她不放，“你那个废物男朋友连看病的钱都没有？你跟他在一起到底图什么？”

    秦倪心脏一沉，他刚刚都听见了？

    那岂不是代表，商西京也听见了？

    秦倪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有种无处遁形的窘迫感。

    她不是个爱面子的人，但不知为何，她不想让商西京看到她的狼狈。

    她会羞耻。

    “这是我的隐私。”秦倪将胳膊抽回来，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前走。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走到商西京身边时，秦倪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来不及看，身旁西装革履的男人已经扶住了她。

    “秦老师，小心。”商西京表现得像个彬彬有礼的绅士，克制又疏离。

    “谢谢。”秦倪反应过来，立刻和他分开，抱着教材匆匆离去。

    商西京看着秦倪离开的方向，手指抵着腕表摆弄着。

    “二叔，帮我个忙。”商骁走上来，“我想查秦倪家人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