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顾丛溪,姜时宜手掌下意识攥紧,前世那些回忆再次汹涌而来。
她又想起了那个冰冷凄厉,孤独死去的寒夜。
所有的委屈和愤恨冲刷全身,几乎要撞碎心脏。
定了定神,姜时宜轻轻吐出一口气,哑声回他:“是我妹妹的志愿,她让我来给她交报名表。”
听见姜婉儿,顾丛溪似乎眼神都柔和了许多,又带着一闪而逝的遗憾。
“她那么优秀,是应该去更大的世界。”
姜时宜有些想笑,胸膛处却拉扯着疼,所以她就活该被困在这里一生吗?
见姜时宜不说话,顾丛溪又温声道:“婚期定了,你回家跟叔叔婶子商量一下彩礼礼单吧,我父母好开始着手准备。”
提起彩礼,姜时宜这才想起,上一世自己与顾丛溪结婚时,爸妈不仅没给嫁妆,更是把彩礼都扣在自己手里,甚至还说:“你以后是顾家的人,还想让我们姜家赔钱不成!”
因着这事,婆家的人对她百般折辱。
可那些钱,最后却成了姜婉儿的嫁妆。
她眸色微动,才道:“不用准备了。”
与此同时,顾丛溪的战友喊道:“丛溪!赶紧上车,任务紧急!”
姜时宜的声音被盖过去,顾丛溪没听见。
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任务,替我向叔叔婶子和婉儿问好。”
姜时宜站在悲凉的秋风中,看着顾丛溪离开的背影。
下一瞬,她毅然转身,步伐坚定。
彩礼不用准备,因为她不会嫁给他,更不会重蹈上一世的错误。
等到高考完,一切都会结束。
她会永远离开滨市,偏心自私的家人她不要了。
从未对她付诸过真心的顾丛溪,她也不要了。
回到家,姜时宜就看见爸妈阴沉着脸坐在客厅,旁边还放着鸡毛掸子。
“你这死丫头去干什么了?去报名了是不是?”
姜时宜抿了抿唇:“去见顾丛溪了,他让你们准备彩礼礼单。”
这话一出,对面两人果然就高兴起来。
姜强说:“三大件都得有吧?”
姜母应合:“肯定的,再多要点布票,给婉儿做几身好看的衣服。”
偏心偏得如此明显。
姜时宜心刺了一下,垂眸掩去讥讽,淡淡道:“你们商量吧,我先睡觉了,明天还要去供销社上工。”
推开卧室陈旧的门,“吱呀”一声,她将自己隔绝在内。
夜深,所有人都睡了。
姜时宜却坐在窗边,借着窗外路灯复习。
困了,就端起一旁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喝一口浓茶。
每当坚持不下去,她便看一眼这方小小的仿佛一座监狱般的天地,眼神又坚定起来。
三日后,姜时宜正在供销社上班。
同事刘姐往外一看,突然拍了拍姜时宜的手臂:“小姜,你看窗外。”
姜时宜透过窗户往外看,马路旁的梧桐树下,一抹军绿色的身影挺拔如松,容貌清隽。
是顾丛溪。
刘姐催促她:“小姜,这顾丛溪同志来找你,恐怕是有重要的事,你赶紧出去看看。”
姜时宜攥了攥手,心脏处又闷闷痛起来。
她走出门外:“你找我有事?”
顾丛溪见到她,皱了皱眉:“你脸色不太好?”
姜时宜垂眸:“这两天事多,没休息好。”
她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悄悄熬夜复习,难免人会憔悴一些。
顾丛溪闻言,也没多问,只将结婚函调报告表递给她:“如实填写你的资料,部队需要。”
姜时宜眸子一动,道:“店里忙,等我写完会亲自送给军区政委。”
听了这话,顾丛溪点头:“尽快。”
拿了函调报告走进供销社,姜时宜拿出钢笔看了半晌,然后在女方姓名一栏写下——
姜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