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

她似随意地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发过高烧啊?瞧你这模样也有二十出头了,不应该呀。」

元吉想了想,随即认真地看着梨花说:「师姐说我受过伤,可能伤到脑子了。」

梨花昂着脖子把浑搅着菜叶的饭咽下去,她咂巴着嘴说:「噢,原来是这样,难怪。」

话到这里就变作无声,可这时酒楼的大厅忽然响起一阵躁动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千军万马在整装待发。

忙活的厨子丢了锅,扯下毛巾就要往外头跑。

梨花见了扯着嗓子喊:「干嘛去呀?投胎啊?」

厨子回头就喊:「出大事了,州牧府审大案呢!」

梨花小拇指扣着耳朵,她半眯着眼说:「审谁呀?瞧这架势是要夜审天贪喽?」

厨子忙不迭地回答:「还真叫你说对了,就是审天贪。不过呀,这回审的是他儿子,烟州牧顾遥知!」

厨子忙着去凑热闹,还没等梨花回话就跑了。

梨花还顾自惬意地掏着耳朵,可乞丐突然放下舔干净的盘子,抬

头看着她。元吉则顶着满嘴的油渍,注视着她。

梨花蹙眉打量着两人,试探地问:「要不……我们也去看个热闹?」

元吉和乞丐齐齐站起来欢呼,梨花登时无奈地翻白眼,随即只好颓然地站起来,带着两人朝外头走。

一到大街,放眼望去都是穿梭的人流,可此刻所有的百姓去的方向一致,都是朝向州牧府。

熙然的人流在奔跑时撞到了元吉的肩膀,他踉跄着向前摔,可一只脏兮兮的手却拉住了他。

元吉怔然地回眸,发现梨花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她一边上手温柔地抹去元吉嘴上的油渍,一边埋怨地说:「毛毛躁躁,注意着点儿。」

元吉下意识地「嗯」了声,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像是柔软的羽毛贴合上来,在把握时莫名地令心底泛甜,还暖暖的。

这种感觉好奇怪,好像很温暖,又好像很安心。

元吉视线里的梨花越过他走在前头,她握着元吉的手挤开了人群,那自信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令元吉出神发怔。

他突然好喜欢这种感觉,好想把这种感觉永远收藏在心里。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像是叽叽喳喳的幼鸟还在鸟巢里吵闹,期待的目光落在无云的天空,等待着那庇护的羽翼飞回。

此刻他莫名回想起那被妇女牵着手的孩童从身侧经过,那孩子似乎当时再朝妇女喊着一声满足的话。

好像是……

母亲。

外头的沉冤鼓在颤鸣,陈丘生听着鼓声,坐在书屋里发呆。

陈金裘身穿官袍走进来时他也没发觉,只是出神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大哥。」陈金裘轻敲了敲桌子,「该上堂了。」

陈丘生回过神的脸色仍旧呆愣,他从下到上缓缓移动目光,看着陈金裘头上的那顶獬豸冠,眸子在短暂地凝视后移开。

「陛下的圣旨里命你主审。」陈丘生微微侧身,「你去便是,我……还是在此等候吧。」

陈金裘见他神色颓唐,便挥手令下人退出去。

陈金裘站在一旁劝慰,说:「我知大哥与那顾遥知有情谊,此案本不该让大哥出面。可大哥,你应当知晓你为廷尉正,也是刑狱上下官员的表率。你若不出面,这传出去叫那些寒门学子如何看待你?又如何看待我们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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