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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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沾满污血的手掌，如同从地狱伸出的鬼爪，轻易地抓住了他的后颈。

冰冷！僵硬！蕴含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呃啊——！”矮壮汉子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

李闻道的手猛地收紧！同时，血饕餮符文的吸力再次爆发！

矮壮汉子的挣扎瞬间停止，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的血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迅速抽空，饱满的躯体如同漏气般干瘪下去，眼珠凸出，死死盯着前方虚无的黑暗，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恐惧。几个呼吸后，又一具新鲜出炉的干尸被随手丢弃在腐臭的泥地上。

洼地内，死寂一片。

只有夜风吹过枯枝的呜咽，以及蝇虫重新聚集在新鲜尸体上发出的嗡嗡声。

李闻道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体内，那枚“血饕餮”符文如同饱食的凶兽，散发着暗沉的血光，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清晰！三股炼气期修士的精纯气血和残存灵力被它贪婪地吞噬、转化。

一股远比吞噬阴气残魂时更加强大、更加精纯、也更加冰冷暴虐的力量，如同奔腾的岩浆，在他残破的经脉中汹涌流淌！强行催动血遁符造成的严重内伤，在这股新生的、充满掠夺性的力量冲刷下，竟被强行压制、甚至开始缓慢修复！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磨合声，撕裂的肌肉组织贪婪地汲取着血气，加速愈合。力量感充斥全身，虽然依旧带着撕裂般的隐痛，但比刚逃出来时强了何止数倍！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月光惨淡，映照着这双刚刚轻易捏碎骨骼、穿透胸膛、抓碎头颅的手。手上沾满了粘稠的、半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混合着灰白的脑浆和黑色的泥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指甲缝里塞满了碎肉屑。

李闻道看着这双属于“魔”的手，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属于“李闻道”的迷茫和挣扎，如同风中的残烛，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明悟。

力量。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撕碎一切阻碍，才能活下去！

李家？追杀？正道？魔道？

这些界限在生存面前，脆弱得可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洼地。魁梧刀客胸口破开大洞的尸体，瘦高个面目扭曲的干尸，矮壮汉子死不瞑目的枯槁躯壳……三具尸体以不同的惨状陈列在这片死亡之地。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头饥饿的凶兽看到了猎场时露出的森白獠牙。弧度僵硬，带着血污，在月光下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

一个沙哑、冰冷、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他沾满血污的喉咙里低低地挤出，在死寂的乱葬岗上幽幽回荡：

“狩猎…开始了。”

夜风呜咽，卷起地上的腐叶，掠过新添的尸骸。那低语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渗入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李闻道血红的双眸抬起，穿透层层叠叠的枯枝和尸骸，望向乱葬岗之外，那更深沉的、被李家灯火映照着的黑暗。

他不再是猎物。

他是黑暗中的掠食者。

身体内，那枚吞噬了新鲜血食的“血饕餮”符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传递出永无止境的饥饿感，催促着他去追寻下一场血腥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