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破小阴暗的房间里。

这些过期的冰淇凌，是章予倩苦涩生活里的一颗甜糖。

她常在想，如果当初不听从女医师的话报警，她现在都应该在学校对接的幼园里实习了，那笔学校给予的赔偿金等钱款也就不会砸在了章化明手里，让他有了资本去赌，还赌上了瘾，欠高利贷逃之夭夭。

那位女医师呢？还在学校里给学生看病捡药吗？章予倩想着女医师过的再差，都不会有己差了，没人比她的生活还要糟糕了。

家里有一个小冰箱，章予倩把本要丢弃的冰淇凌带回家，一个个垒好进了空间小到怜的冷冻室里。

之后，章予倩坐在沙发床上，翻看起一本早看过无数次的过期杂志。

大约过了五分钟，章予倩的肚子就疼了起来，她拿过蒙上了一层灰的电视机旁的卫生纸，去了厕所。

“早知道就不吃那过期的雪糕了。”章予倩有些后悔，因为舍不得扔大家都不要的过期冰淇凌，吃了一支雪糕，就吃坏了肚子。

蹲在坑位上的章予倩尿了很久，持续约一分钟的长尿后，她感到肚子越来越疼，那一种近乎撕裂的疼，搅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抓紧手，额头上冒颗颗茂密的汗珠，用力想把屎拉来。

身有什东西来了，章予倩低头去看，脸色刹那惨白。

那是一个婴的头，青着脸，皱的。

她被吓到了，己……这是在生孩子？

她平时衣着宽松，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那些不合身的成年人衣服把她瘦小的身躯遮住，也一并把她隆起的肚子遮住。

她以为这几个月己是吃胖了，在理发店当学徒，一天三顿的饭菜虽不是顿顿大鱼大肉，但饭菜都管饱。

章予倩是女孩中吃得最多的那一个。

吃的多，但她还是很瘦小，身边年龄相仿的学徒没看她的异样，连结婚生了子有经验的理发店老板娘也没看她怀孕，章予倩更不知道己怀了孩子，怀的还是胡文明的孩子。

章予倩吓傻了，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现在该怎办，别人家的孩子有爸妈，她没有，她只有她己。

孩子发一声啼哭，正往掉，正从章予倩的体内剥离。

突然回到现实，清醒过来的章予倩一接住了那婴，她根本不敢看那婴的样子，是男，还是女，就把那孩子拿双手捧着，跌跌撞撞拖着流血的身走了厕所。

她有一把剪刀，那是理发店的剪刀，她拿来每天剪己头发练技术的，她走厕所，找到了那把黑色手柄的剪刀。

她用那把剪刀，一刀剪开了婴与她连接的脐带。

这个被她视为孽种的婴，被她剪了第二刀、第三刀……剪在细嫩的脖子上，剪断喉管，让停止了哭泣。

剪这个初生的婴，就像在剪一张纸那样轻松不费力气。

咔嚓，咔嚓，咔嚓……

房东老太太家里炖了汤，想到章予倩这个命苦的孩子，老太太专门端了一碗汤送到家里，敲门许久都无人应，老太太就推开没有上锁的门，一进去就看见章予倩晕倒在床边，裤子褪到脚踝，裸露的腿上全是血，衣服上也是大片的血。

连她那张没有血色的发白面孔，也都是血。

老太太手里的汤碗吓得没拿稳，打翻在地，还以为章予倩是被入室杀害了，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救护车赶来，把章予倩抬上车送往医院。

途中，护士检查发现章予倩是产后虚弱状态，生过孩子没多久，但他到达现场时，并没有看见婴。

院方立刻就报警了。

警方赶到章予倩的住处，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婴，被丢弃在阴暗厕所套有黑色垃圾袋的垃圾桶里，与一堆污秽手纸垃圾为伍，已经没了呼吸，脖子被剪刀捅了又剪，血污满身，伤痕累累。

存在于这世界的时间很短，很快地来了，很快地走了。

第二年1月，中级人民法院对章予倩做一审宣判，嫌疑人章予倩犯故意杀人罪，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己的亲生骨肉，但于多种方面考虑，法院从轻判处章予倩有期徒刑年。

消息公布来后，章予倩曾经工作过的理发店客人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

“听说被判了年，坐完牢来都二十岁了。”一位客人躺在按摩洗发椅上，连连感叹。

另一客人说道：“她如果表现好，提前减刑来也是的，说不定来时不到二十岁。”

“听说之前​强​­奸‌她的那个男老师，才判了五年，啧啧，他要是在监狱里表现的好些，人家指不定比这个女娃先来，哟，这上辈子是造了什孽，被​强​­奸‌，又被生子，还把孩子给弄死了抓去坐牢。”

“她也真是的，十六岁的人了，己怀上孩子都不知道？每个月不来月经就该警觉的，怎会有这糊涂的傻姑娘。”坐在烫头机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问起了在给其他客人头发涂药水的理发店老板娘，“小林，那女娃在你这里上班的时候，你就没注意到她肚子大了起来？”

脑里闪现过多个与章予倩相处的画面。

章予倩为数不多与她的谈话中，曾提过以前读书时，从学校发，有两辆公交车以坐到目的地，一辆车开的快些，坐的人很多，一辆车开的慢些，坐的人就没那多。

章予倩说每次放假回家都会坐那辆时间开得久、会绕路的公交车，因为路上有一处风景，是她的心之所向，她一直很想路过那段风景时，车看看

。

直到有一天回家，那辆慢的公交车没有等到她，开走了，她第一次坐了那辆比较快的公交车回家。

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坐那辆比较快的公交车了，因为从那天起，再好看再美丽的风景都是不那值得她心心念念的了，一切风景和事物都是普通的了，在她眼里不会变成特殊、好看的了。

被唤作小林的理发店老板娘兼理发店师傅回忆之后，一笑而过：“没呢，她身材矮小，衣服穿的大，又不爱说话，不喜欢沟通，默默做事，我说什话，她都听着，不发言的。”

一天结束，一天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