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复前仇怀王亲征结横索张仪搬兵

首先陈情的是公子华,摊开图,不急不缓地将近日获取的楚地情势一一禀报,主要是楚国各地的事,尤其是怀王如何使人召请昭阳,昭阳如何大病不起,怀王寻不到合适的主将人选,如何自任主将,副将是王叔与景翠,等等。

“这是昨日刚收到的,”公子华展开一份密报,“楚王向越人新征兵三万,从黔中郡调兵三万,从方城新增兵三万,从庸地向巴人新征兵三万,从下东国调兵两万,从襄陵调兵一万,合计共向宛襄丹阳一线新增兵员一十五万。不过,这些军卒要抵达宛襄,至少也需一个月时间。”

新增一十五万!

丹阳战前,楚卒已有二十六万,除去八万战死的,再减去两万养伤的,应该还有一十六万,二数相加,合计三十一万!

三十一万皆是能战之士!

众人面面相觑,末了一齐看向惠王。

“嬴华算得很细,”惠王苦笑一下,“只是漏算一宗,他的王师。楚王有王师六军,共一十二万人,有六万已在丹阳。若是寡人亲征,孤注一掷,将会留下两万守护郢都,余下四万,就全部带走。”

若是楚王真的这么干,投入战场的将是三十五万大军。

三十五万!

秦国兵员全加起来,包括城池要塞的所有守卒,也凑不足此数。然而,于广袤的楚地来说,这显然并不是全部。

“看来,我们惹了一头不该惹的大熊!”惠王又是一声苦笑。

“那就得问问,这头臭熊究底是啥人招惹来的?”太子荡接话,眼角斜向张仪。

毫无疑问,臭熊是张仪引来的。

所有目光投向张仪。

张仪端坐如钟,二目微闭。

所有这些,他似乎既未看见,也未听见。

“对了,”惠王冷不丁又道,“还有一笔大账没算。”

所有目光转过去,除了张仪的。

“就是我们自己的账。”惠王接道,“前番丹阳之战,我虽然战胜,但折损甚大,殉国六万,伤万余,不少伤者基本废了,无法再上战场。这六万,应该是七万了,皆是能战之士,非一时训练所能补充。还有辎重,这笔账也是巨大的。不少辎重囤于商於,皆我多年储备。若是商於有失,其他姑且不论,单是辎重,后果也是不敢想的。”

场上气氛愈加压抑了,即使太子荡,也不再吱声。三军赴战,忠义只是外表,粮草辎重才是将士们的底气与信心所在。自古迄今,若是粮草有失,军心仍能持稳者,几无先例。

就在此时,当值内臣急入,呈上峣关急报,是甘茂送来的,报说楚人已经完全截断商於道,在峣关之外筑垒设障,阻我援军,甘茂将军正在全力攻打,力争尽快击退楚人,疏通道路。

情势愈发严峻了。如果楚人已在峣关之外设垒,峣关以东的漫漫六百里商於道,当已不知断作几截,魏章他们,也就只能据守城池,坐以待援了。

关键是,援兵如何过去?商於道中多是险隘,只要楚人控制两侧山头,随处都可立垒设障,秦人将是攻不完的关。

殿中死一般的静寂。

“我怕他个鸟!”太子荡猛地一拳震在面前案上,“父王,儿臣这就引兵过去,看不宰了那头——”见惠王目光瞪过来,生生憋住后面的“大熊”二字。

“嬴荡,听旨!”惠王仍旧没有放过他,目光威严,射过来。

“儿臣听旨!”太子荡正襟危坐。

“从今日始,太子嬴荡不可参与任何军事,若敢违旨,依秦法论处!”惠王说完,转对车卫君,“记下!”

车卫君记旨。

惠王看向太子荡,一字一顿:“你记下了吗?”

“儿臣……”太子荡咬会儿嘴唇,勉强说出后面三字,“记下了。”

惠王转头,目光逐个扫过众人:“如何御敌,诸卿可有良策?”

排在首位的张仪依旧正襟端坐,二目迷离。

“兵来将挡!”当惠王的目光扫过来时,司马错握起右拳,慨然作声。

“你说说,怎么挡?”

“我兵分三路,第一路,兵出咸阳,正面抗衡,死守峣关。第二路,兵出南郑,东击汉中,逼其郢;第三路,兵出江州,攻其郢!”司马错一气讲出制敌之策,听得众人气血奔涌。

“嗯嗯嗯,”惠王连点三个头,看向公子疾与公子华,“你二人可有良策?”

“臣赞同国尉!”二人双双抱拳。

惠王的目光掠过嬴荡,落在张仪身上。

张仪的两眼仍在眯离。

“相国?”惠王点名了,加重语气,“张相国?”

张仪缓缓睁眼。

“解铃还须系铃人。大熊脖子上的这只铃铛是相国系上的,这辰光该解了!”惠王拿指背轻轻敲打几案。

“不是有人在解了吗?”张仪淡淡一笑,看向司马错。

“那是他的解!寡人这想听听你是何解!”

“臣之解,部分与国尉相合。”

“哪个部分?”

“第一路,兵出咸阳,死守峣关。可以再加一条,我当在峣关之后,再设一关,蓝田关。”

“蓝田关?”惠王吸一气,“设于何处?”

“就是臣前番摔跤之处。”

“成。”惠王笑了,但迅即敛住,“说说,相国为何不合另外两路?”

“那叫死拼!”

“峣关不也是死拼吗?”

“峣关是不得不拼!”

显然,张仪的计谋不在战场,更不在斗力。

惠王来劲了,盯住他,生怕错过一个字。

张仪的眼睛又闭上了。

“说呀,你!”惠王急了。

“方才,听大王说,楚国是头大熊,听殿下说,楚国是头臭熊。大熊也好,臭熊也罢,臣想问问,我们若是真的遇到熊,该当如何斗它?”张仪眼睛未睁,只让声音出来。

在这个辰光,张仪讲出这般不着调的松话,且还掂出大王、太子所打的譬喻来作引子,众人尽皆怔了。

“司马将军,”张仪睁开眼,看向司马错,“你擅长打熊,说说如何斗它?站在你面前的这头熊,块大,皮厚,力道猛,且还刚好堵在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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