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拔宜阳白起入秦伤永诀张仪对局

话音落处,天香将剑柄递给张仪,拿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脏,闭上眼睛。

张仪接过剑柄,盯住她。

天香静静地候着。

时光凝滞。

张仪握剑的手在微微颤动。

张仪的胸膛在急剧起伏。

张仪迟迟未动。

“相国大人,”天香的语气愈加平静,“您动手吧,天香早就候着这一刻!”

“啊!”张仪大喝一声,爆发了。

张仪手中的剑被一股‌大‌­​力‌‌­掷出。

那剑没有刺向天香,而是飞脱他的手,“当”的一声,剑尖扎进他背后的木柱,嵌入数分。巨大的冲力使剑身左右摇摆,发出铮铮的鸣响。

“相国大人……”天香的泪水出来了,泣不成声,“苏大人……”

“来人!”嬴华大叫。

有人进来。

“有请范厨!”

不一会儿,范厨一溜小跑地赶来,穿着他的厨衣,手中还掂一柄铁铲,显然正在造厨。

“主公有何吩咐?”范厨哈腰站定,许是跑得太快,气喘吁吁。

“范兄,本公有一事求你!”嬴华站起,朝他深深一揖。

“主公呀,”范厨见主公对他行此大礼,紧忙跪地,“您这是折杀小人哪。您有何吩咐,吩咐就是了,怎能行此大礼,还讲一个‘求’字呢?”

“本公想求范兄一壶家酒,就今宵!”嬴华又是一揖。

“小人这就舀去!”范厨顾不上再说什么,身子一弹,起身去了。

“范兄,”贏华送出一句,“亮出你的本事,多做几道佳肴,本公要与相国一醉方休!”

“好咧!”范厨远远回应一声,一溜儿跑去了。

张仪晓得这坛酒,也晓得满满一壶意味着什么。

那年范厨随他来到咸阳,嬴华在离他家不远处购置一处两进宅院,将房契赠送予他。范厨在自己的小院里挖出一窑,将那坛他视作生命的祖传家酒藏进去,专职成为嬴华一家的大厨。

虽说有恩于范厨,但范家的这坛由生命所酿成的尊严之酒,嬴华是断不肯轻启的,这么多年来,范厨应他之请开过三次坛,每一次他只取一爵,第一爵献的是先王驷哥,第二爵献的是父亲嬴虔,第三爵是为成全紫云妹妹而让张仪喝了。

所取这三爵,嬴华未尝一滴。

这一次,嬴华不仅要喝,且还求请范厨舀出一壶,是真正豁出去了。作为一个资深酒鬼,张仪晓得一只酒坛的容量。再大的坛子,也是舀不出来几壶的。

张仪明白,这壶酒不是予他醉的。莫说是一壶,纵使一坛,他也醉不了。

这壶酒,是为献给另一个人,献给那个嬴华与天香都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的人。

果然。

夜深了。

祭坛设起来了。

佳肴端上来了。

一壶范厨曾祖冒着杀头风险于百多年前窑藏的私酿贡酒摆上来了。

祭坛上设着两个牌位,一个是合纵以制秦的六国共相苏秦,另一个是他的义女、两度杀他又保护过他、最终为他而死的秦国黑雕,秋果。

那壶酒被嬴华倒在两只黑色的大瓷碗里,供在两个牌位下面。

香火缭绕中,张仪、嬴华二目微闭,倾听天香泪眼模糊地缓缓讲述那个晚上发生的故事。天香说,她接到的诏命是,苏秦不死,所有参战的黑雕都得死;天香说,在她追上苏秦的时候,除秋果之外,参战的四十名黑雕已经战死了;天香说,秋果拖着苏秦一路跑啊,眼见就要跑到雪宫门外了,眼见雪宫的卫士就要迎到他们了;天香说,她叫秋果躲开,掷出飞刃,可秋果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推开苏秦,挺胸挡住她的那柄利刃;天香说,苏秦是可以逃走的,她已决定放走苏秦了,因为所有的黑雕已经死了,她不过是一死而已;天香说,她万没料到苏秦又拐回来,跪在秋果跟前,抱起秋果,给她个背,对她说,你是天香吧,请动手吧;天香说,她拔出秋果的刀,一度只想刺进自己的胸,可……就在最后的瞬间,她想到了金雕,想到了黑雕台,想到了秦国,她是对秦国宣过誓的,她必须效忠于她的誓约……

天香说不下去了。

天香也说完了,哽咽不止。

嬴华拿起两只火把,一只递给张仪,一只自己拿着。

两只火把同时伸进酒碗。

两只酒碗燃烧起来,发出蓝白绿黄橙五色杂糅的光。

这是一壶告慰生命与灵魂、相杀与相生的酒,舀自一坛酿给岁月与尊严、不服与感恩的酒坛。

整个祭坛,整个庭院,不,是整个咸阳城,在这个只属于神灵的时刻,全都沐浴在范厨贡酒的一壶陈年浓香里。

得知这晚所舀的家酿祭的是六国共相苏秦,范厨回到自家院里,掩上房门,将盛酒的铜壶赫然摆在几代先祖的牌位前面,缓缓跪下,哭了个酣畅。

这一夜,张仪没有回家,只在嬴华家里叙话。

天色微明,宫中大朝,张仪使人回府取来朝服,穿戴整齐,与嬴华同去上朝。

先王时,秦宫为隔日小朝,每隔三小朝为一大朝。小朝参与者为朝中部分臣子,何人参与、解决何事等由值事内臣事先通知,大朝则为居住于咸阳的中大夫以上官员,足有两百多,若是全勤,就能列满整个宫殿。

武王不喜上朝,小朝隔日改作隔两日,大朝每隔三个小朝改为每隔五个小朝。这样一改,每月原定的五个大朝,就变成两个了,一个多在上半月的月半,另一个多在月底。

但凡大朝,若无要事或重病,朝臣不敢不来。

这日大朝,朝堂上黑压压地,能来的全都来了。

张仪依旧位列诸臣首席,原本凌驾在张仪之上的任鄙与乌获已经不在咸阳。由于破韩再添军功,任鄙与乌获获得重任,任鄙被任命为汉中郡郡守,辖原新郑及新近割来的楚国汉中诸城邑,乌获则被委派商地,接替了告老的魏章。让两大莽汉镇守汉中、商城两处重地,朝臣们无不捏着一把汗。好在楚人对苏秦、张仪的战后处置相当满意,边境也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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