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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的呐喊,这种呐喊虽然暂时低沉,有朝一日却也许更加雄浑有力。当然,这种联想是近于可笑的,但芩芩的日语却学得十分认真和刻苦。同班的业余大学生们的水平都差不多,她早就盼望着能有一个人辅导自己。突然黑暗中冒出了一副眼镜,一个费渊,她怎么能不喜出望外呢!更何况,他像十九世纪的德国人一样注重思辨。和他谈话,哪怕只有一分钟,也不会没有收获。与他相比,傅云祥更像法国人,注重实际,不,也许有点像犹太人……她的思想混乱了……

一连好几天,芩芩下了课,总是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面。她穿过二号楼那狭窄的走廊,不时地东张西望,希望在哪个拐角能偶尔碰上费渊。有时她借口一点什么事,绕弯路到学院的主楼去。主楼宽敞的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隔一段就放着一张椅子或是窄小的课桌,有人队在那儿做作业,也有人三三两两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还有人面冲着墙壁,一个人在叽里咕噜地念着什么……芩芩心里对优们羡慕得要死,因为她只差十四分没考上正规大学。如果不是复习功课期间妈妈老让那些热心的介绍人来麻烦地的话,这十四分一定不会丢。结果大学没考上,来了个傅云祥,十四分,好像他就值十四分。妈妈倒比她更喜欢他哩。他每星期天给她家送去别人买不到的新鲜猪肝和活鲤鱼,他送给芩芩别人买不到的出口的丝绸衣料,进口的款式新颖的女式短大衣,还有漂亮的奶白色牛皮高跟鞋……他什么都能买到,芩芩常常会有这种感觉,好像连她也是他买到的一件什么东西,只是他从不小气,舍得花钱。他捧着大包小盒进门,她在他的督促下不得已试试那些衣物,试一试也就脱下来锁进了箱子。他也天天很忙,忙得连报纸也没有时间看。他见她学日语,也不反对,管她叫假洋鬼子,学她的发音,怪腔怪调,叫人哭笑不得……

可她却希望有人能同她说一句口语,哪伯只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大学昏暗的走廊,呢喃的读书声在四壁回响,这种气氛不仅使人感到亲切,而且使人心里踏实。他一定会在这儿的,芩芩这样期望。

可是,她始终没有能够碰到他。他从来没有在这儿出现过。他在图书馆吗?还是在自己教室?那个星期天下午他为什么躲到附中的教室去,为图清静吗?她不能到他的教室去找他,她不敢,因为毕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这一天下了课,她独自一人出了二号楼,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径直住主楼的地下室走去。她知道那儿有一个资料室,不过晚间是不开门的。她干吗要从那儿走呢?黑洞洞,怪吓人的。她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

忽然,她听到里面传来了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低沉的、连贯的,好像在背诵什么。带着很重的鼻音。她的心头跳了跳。是的,是日语。她听见过一次,便不会忘了这声音。

“どなにすでか”她大声用日语问。

“あなにはで存知ないかもしなません”(“你或许不认识。”)那背诵的声音停止了,懒洋洋地答道。

“いいぇ,私は存知ています。”(“不,我认识。”)“では,あなにはどなにですか。”(“那么,你是谁?”)“なにしはひまひま□……”(“我是业余……”)她卡住了,以下她还不会说。

“噢,是你吗?研究玻璃的!”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披着一件深褐色的皮茄克,搓着手。

“这儿,很冷吧?你,你真用功。”芩芩诚心诚意地说。

“用功?还不是为了毕业分配混个好工作。”他皱了皱眉头,“人总得吃饭才能生存。”芩芩有一点尴尬,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你在背课文吗?”她问。

“课文?你以为背课文会有什么出息吗?蠢人才这么干。早稻田大学的研究生可不是背课文能培养出来的。我——”他开始用日语念起来,很长,好像是诗。

“明白了吗?”他低头问芩芩,很像一个老师在考问他的学生。

“不……”芩芩脸红了,“我,听不太懂……”“噢,是我自己翻译的一首波斯诗人鲁拜的诗:‘我们是可怜的一套象棋,昼与夜便是一张棋局,任它走东走西或擒或杀,走罢后又-一收归匣里。’明白这诗的含义吗?深刻!人生就是这样,任何人都受着命运的摆布和愚弄,希望只是幻想的同义词……”地下室里好家有一股冷风,芩芩打了一个寒噤。

“找我吗?”他好像才想起来。

“不……是的,我想问问你……也没有什么……”“抱歉!”他把两手一摊,现在我没有很多时间,晚上我必须做完我应做的功课。你,很急吗?

“不,不很急。”“那就星期天吧。星期天我在这儿,不在这儿就在宿舍,三号楼三三三房间。”“星期天……”芩芩犹豫了一下。她想说,星期天怕没有空。可他已重新钻入那黑暗的过道中去了。

“他真抓紧。”芩芩这样想,“真不应该打扰他……星期天,该怎么办呢……”恰恰星期六那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鹅毛大雪。傅云祥在星期六晚上兴致勃勃地跑来找她。说他要和军区大院的几个干部子弟坐吉普去尚志滑雪。问她想不想跟他们一块去。“跟?我才不呢!”地一反常态地用挖苦的口气说。“你愿跟,你就跟吧,我可不想当‘仿干’!”“仿干”是她从业大的同学那儿听来的一个新名词。嘲笑那些一心想模仿干部子女的人。比如说有的人喜欢故意装出一副神气活现、傲慢无礼的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管公共汽车叫“那破车”,刚认识就说:“给你留个家里的电话吧!”其实是传呼电话。这种人就叫“仿干”子弟。芩芩不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不学学干部子女那种好的品质,更无法理解人为什么要有这种虚荣心,也许是希望过好日子的一种正常心理吧。傅云祥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处长,他却爱和省委的一批干部子弟打得火热,只是不像通常的那些“仿干”那么令人讨厌。

这场雪倒意外地“解放”了芩芩。星期天上午她兴冲冲去附中的业大上课,散了课出来。却见学院的大门口贴着一张通知:“各系留校同学注意:铁路货场告急!星期天下午在此集合去车站清扫积雪,义务劳动,希踊跃参加!”每年冬天都有此类事,大雪常常堵塞交通,于是便倾城出动,满大街铁锹镐头叮当响,冻得人脸通红。芩芩每回总是积极的响应者。不过,今天她却不高兴。下雪刚刚帮了她一个忙,却又在这儿同她捣乱。费渊要是去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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