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夜踏进基地厚重的大门，靴底碾过粗粝的地面，发出单调的回响。
空气里消毒水和陈旧金属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人群聚集特有的浑浊气息。他怀里那叠浸染了暗红血迹的资料纸页，边缘已经卷曲发硬，像一块沉甸甸的烙铁贴着他的胸膛。
苏婉紧跟在他身后半步，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低垂，避开了沿途投来的、带着探究或警惕的目光。通道两侧嵌壁式应急灯的冷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首领的办公室位于基地核心区，金属门紧闭。门口的守卫审视地扫过林夜，目光在他衣服上凝结的血污处停顿了一下，又看向他身后的苏婉，才侧身按下通讯器通报。
门无声地滑开。
基地首领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防弹玻璃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蚁巢般有序运转的基地内部。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他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式军装常服，身形挺拔，面容沉稳，一双眼睛像是经过岁月打磨的鹰隼，锐利而深沉。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林夜怀里的资料上，随即掠过他略显疲惫的脸，最后在苏婉身上停留了片刻。
“回来了。”首领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惯常的、不容置疑的平稳，“情况如何？”
林夜没有废话，上前一步，将那份染血的资料放在宽大的金属办公桌上。
纸张边缘的血迹在冰冷的桌面上留下几点暗沉的印记。“实验室里找到的。不全，但有价值。”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是之前战斗和强行压制体内躁动血能的后遗症。
首领的目光落在资料上，却没有立刻去翻动。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重新看向林夜，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皮肉，看清他体内涌动的力量。“血契能力……非同小可。每一次动用，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褒贬，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力量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掌控它的人。失控的力量，比外部的丧尸威胁更大。”
林夜迎上首领的目光，没有躲闪。“我明白。”他简短地回答。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话语背后的潜台词——一种源于未知的、根深蒂固的警惕。首领在评估他，评估他这份突然获得的力量是否可控，是否会对基地构成新的不稳定因素。
这种评估无声无息，却像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两人之间。
“很好。”首领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但那审视的目光并未完全收回。
他终于伸出手，翻开了最上面一页染血的资料。泛黄的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实验日志和几张模糊不清的电路图。“这份资料，基地会组织人手尽快分析。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特别是苏婉，”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好好休养。”
“是，首领。”苏婉低声应道，声音细弱。
林夜微微颔首，转身带着苏婉离开。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首领那道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门关上的瞬间，林夜绷紧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
他能感觉到，那目光在他转身后，依然若有若无地黏在他的背上。
走廊里光线稍暗。林夜放缓了脚步，侧头看向身边的苏婉。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实验室里那个装置，”林夜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刻意放低了音量，“还有07号实验体最后说的话……你对这些，真的没有更多的了解？”
苏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那个怪物说的话……太可怕了。”她加快了脚步，几乎要走到林夜前面去，似乎想尽快逃离这个话题。“我有点累，想先去休息区躺一会儿。”
林夜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追问。
她回避的姿态和那细微的僵硬，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他心里。她的身份，她血液对他血契能力的特殊影响，还有她对血契相关事物的异常回避……这些疑点，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藤蔓，缠绕不清。
他没有回自己的临时居所，而是脚步一转，朝着基地相对偏僻的资料档案区走去。
首领的谨慎可以理解，但坐等基地分析结果，无异于将解开自身谜团的钥匙交到别人手中。他需要主动出击。血契教团、实验体、所谓的“失败品”……这些线索的源头，必然与那个废弃的实验室，以及它背后潜藏的组织有关。基地的资料库虽然有限，但或许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关于实验室建造方或者早期研究项目的蛛丝马迹。
档案区位于基地下层，空气更加阴冷，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巨大的金属档案柜排列成行，如同沉默的卫士。
只有寥寥几个管理员在忙碌。
林夜凭借自己之前执行任务积累的权限，轻易地进入了外围档案查询区。他坐在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前，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沉凝的脸。
他输入了几个关键词：“血能”、“旧城区实验室”、“未知研究项目”。
屏幕上滚动着大量无关或权限不足的条目。
他耐着性子一条条筛选，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击。
时间在检索中无声流逝。大部分信息都是基地建立初期对周边区域的粗略勘察报告，提到过旧城区存在一个战前的研究设施，但语焉不详，标注着“已废弃，无价值”。
就在他准备扩大搜索范围时，一条不起眼的、权限等级为“内部参考”的简短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标题是《关于第七区（旧城区）战前研究设施部分移交记录的说明》。点开内容，只有寥寥数行字：
＞ 设施移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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