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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燃 2

已经在了,斟好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

“我来迟了,自罚一杯。”

飞花令玩了好一会儿,多半都是我输,江弦是看我输的惨淡才故意让我几次,喝的酒还没我一半多,竟有些醉意,我笑他酒力不好,他笑着,也不解释。

那日或许我们都有些醉了,酒喝完了,便有些飘飘然。我拉着江弦要跳进池塘里醒醒酒,好在江弦还有些理智,才堪堪劝住了我。

我便脱了鞋袜,脚踩着水,示意江弦也下来踩水,他本不愿意,我掬起一捧弄湿了他的鞋子,他才肯跟我一起坐在池塘边上。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这样光着脚坐在池塘边,身边的侍女担心我落水总是吓唬我,说水里面有妖怪,会抓住我的脚将我拉近池塘里,可是后来才知道,妖怪不住在水里,住在岸上。我装疯卖傻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好好活着,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着,后来我阴白了,如果我过得不好,有人会伤心难过的,为了这些人,我也一定要好好地爱惜自己。”

江弦听了我的话,眼眸中盛着天边的暮色,暗暗沉沉,池塘的风吹起他额角的发,亭边的灯描摹着他的脸阔,如此美好的一个人,眼里却流露出几分细碎的伤,他说:“如果我死了,就不会有人难过,也不会有人记得。”

我将手臂蓄足了力气,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吃痛,看着我。“我就知道啊,你看,我总是想要找机会跟你说话,想要逗你开心,我就很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像个活人一样生活下去。你看,比起我,你至少是自由的,很多事情你做了决定便可以付诸行动,只是看你意愿与否,我一个女儿身,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说着,我站起来,湿漉漉的脚踩着带着余温的石头一点也不觉得凉,我一路奔跑着,不知道目的,也不知意欲为何,只是耳边的风和脚下的路都如此顺畅,让我心生欢愉。

听说我是被江弦送回来的,一晚上掏了鸟窝,还去假山上敲了几块石头回来,昨夜用柳条编的不知什么东西的玩意儿还摆在桌上,我自知羞愧,一连好几日不敢见江弦。

但是我觉得,我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江弦比以前爱笑了。

秋色将近,池塘里的荷花败了,有人撑着船将池塘里枯败的荷叶拔取,我却恐伤了根茎,只说“留得枯荷听雨声,这样好的意境,拔去了反倒没有趣味了。”江弦或许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也叫人留着了。

入了秋天高气爽,落叶飘飞,池塘边的芦苇早早开了花,雪白雪白的一片,我拔了好些,顺便送给江弦一些摆在寝殿里。

“阿弦,你看!”我抱着一捧芦苇花跑过去,却迟迟听不到回应,于是将头伸出来,却看见了坐在石凳上的江遥,以及在一旁神色慌张的江弦。

手里的芦苇花散了一地,我却没来由的慌了神,我想要解释,想要辩解,想要告诉他我跟江弦没有做什么有损颜面的事情,却也知道此时此刻的我无从辩解,只是江弦……

江遥自从看见我,一言未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猜度的表情,我一路惴惴不安的回了自己的宫殿,泪大滴的落下,皆是无声。我不该如此大意的,我不该如此的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的,我无论如何不重要,江弦如何可以被江遥误解?他本就不受重视,若再背了污名坏了清白,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郁结在心头的担忧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长云当天就收拾好了东西,说皇上见我气色不错,兴许是寒症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宫了。

我知道,是江遥不开心了。我得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一下,或许他不在乎我,可是江弦毕竟是他的弟弟,不该为我生了嫌隙。我本想在离开之前见江弦一面,只是这个时候再见只怕让江遥心里的芥蒂更深,便也只好作罢。

回宫的路上,车轮一路碾压着我的焦虑不安,然而一路到了宫里,我回到了自己的宫室里,还是未曾听见江遥说一句话。

他越是什么都不表示,我心里就越是慌张,苏蔻来了,与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临走时又说:“阿萱,其实皇上很在乎你的,你不要总是伤他的心。”我心里想着其他事,草草的应付过去,只想着眼下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处理才算是比较妥当。

我来不及深思熟虑,江遥就来了,也是一言不发,只像往常一样在书房批阅奏折,我也不必过去打扰,反倒让他不悦。

转眼到了年下,各宫领了赏赐都来谢恩,我没什么精神,让人略坐坐就散了,那日还下了雪,我见雪越下越大,万物俱静,正要早些睡下,江遥身边的人却来了。

我坐着轿撵,一路上兜着心事,并不觉得冷,内殿的炭火很足,长云帮我解下了斗篷便退了下去,内殿除了坐在书案前的江遥并无他人。我行了礼他示意我坐下。

我面前摆着一杯酒,江遥面前什么都没有,显然这杯酒是赐给我的,我并不担心这一杯下去或许我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我只想着如何寻一个机会把某些不必要的误会消解开。

“容萱,那日大殿上我曾问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江遥在说什么,摇了摇头,道:“臣妾不知皇上说的是那句话。”

江遥伸出手,抬起我的下巴,眼神锐利而又带些恨意:“你有心吗?”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的回答才能让他满意,索性闭着嘴垂着眼帘不说话。他又继续问道:“你跟江弦说话,也是这般的冷漠抗拒吗?”

我闻言,对上他的视线,道:“臣妾与江弦不过是好友,偶尔闲聊些许,再无其他。”

“你不必如此着急辩解,我只是想要你几句真心话而已。”江遥的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巴。我并做抵抗,一如既往的顺从着:“皇上想要听什么?”

“你恨我吗?”

“臣妾不敢。”

“我不要你是臣妾,你只管回答我,你恨我吗?我命你入宫却冷落你,我想杀了玉璟、想杀了江弦,甚至连你们容氏一族我都未曾想要放过,我只把你当做一个人质,随时可以丢弃,你,恨我吗?”

“不恨。”我如实回答,江遥却凄然的笑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恨我?你应该视我为仇敌,你不该救我,你应该在行宫里找个机会远走高飞,你甚至应该找个机会杀了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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