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与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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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里热火朝天,大正宫里却有些凄然,徐莹的心腹宫女暗示钱氏跟阿元说明白,以后阿元要跟徐莹叫妈了,钱氏已经不是阿元的母亲了。徐莹意味深长地看了钱氏一眼,方带离去——听壁脚的是少不了的。
阿元作为承庆郡王的庶长子,说起来也是凤子龙孙,却是没有享受过几天应有的待遇。早些时候形同流放自不必说,接回王府里他也是当个透明,如果没有意外,等他长大了必是早早地分一小份不薄也不厚的家产出去过自己的日子。混得好呢,也就是衣食无忧,混得不好呢,就成为广大落魄宗室中的一员。
这样一个定位下,他没有接触过什么奢侈享受的生活,大正宫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奢华的,最放肆的梦里都没有梦到过的。洗干净了手脚,坐床上,好奇地打量着宫里的陈设。
钱氏看着儿子,一阵心酸,这孩子生下来不易啊,很快又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了,眼睛跟着阿元的动作走,恨不得把孩子放到眼睛里。
钱氏也打定主意,过继的事情不由她作主,宗法的观念还是深入心的,钱氏很认真地对阿元道:“阿元,知道什么是过继吗?”
阿元诚实地摇了摇头。
钱氏用简单地话解释了:“从此以后,要管娘子叫阿娘,不能管叫阿娘了,知道了吗?殿下也不是阿爹了,阿爹是圣。”
阿元倔犟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不能?”
“过继之后就算是圣的孩子了,圣和娘子抚育。”
“阿娘也养的……”
“这孩子!哪养得起?”长叹一声,“府中也不能叫阿娘的呀,府里王妃派来的是怎么教的?本来就不能叫娘的,这就是命啊。如今已比府中好了太多,娘子仁慈,把接了来,许们见面。夫又照顾们,会有好日子过的。”
阿元低头不吭声,钱氏又深吸了一口气:“至于阿爹,原就……不如圣对照顾,”咬咬牙,“阿爹,本不想要们母子的。当初是运气好,遇上了夫的车,夫带入宫,圣娘子保下们。娘子又许以衣食,夫又给了钱帛,们才活了下来,不然不被打死也要饿死了。现总比庄上住着好,能大声说是圣的儿子了。”庄园之上,郡王是不认这个儿子的。
阿元终于小声啜泣了起来,钱氏犹豫了一下,抱着儿子也哭了起来:“大祭的时候,也要哭啊,要哭得伤心些。”
“嗯。”
“对娘子要尊敬。”
“嗯。”
“夫是个有能耐的,有什么为难的、不懂的,多问问夫。”钱氏口中的夫,除了郑琰,不作他想。
阿元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阿娘~”扑到钱氏怀里痛哭了出来,“阿娘以后就不是阿娘了么?”
“嗯。”钱氏哽咽着答应了。
“以后要叫娘子阿娘了?”
“嗯。”
“不会离开吧?”
“不会,只要阿元乖乖的,好好孝敬娘子,不要惹娘子生气,就能宫里住下。”
阿元哭声转小,哭得累了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钱氏的一缕头发。钱氏拍着他的背,把他哄睡了,轻轻抽出头发,擦擦眼泪,招呼宫女打水来给阿元擦脸,擦去泪痕,给阿元盖上被子,再检查一回火盆。样样都妥当了,最后看了阿元一眼,今日过后,她就没有儿子了。
出得门去,不等钱氏开口,就有内侍道:“娘子请去昭仁殿说话。”说着抬出一副步辇来,请钱氏登辇,一路抬到昭仁殿。
徐莹正等钱氏,看钱氏行过礼,徐莹和气地让她坐下了:“大郎可好?”
“已经睡下了,都给他说明白了。”
“这个不急,母子天性,们亲近是应该的,他只要知礼守法,就放心了。”
钱氏连忙表忠心:“规矩是乱不得的。”
徐莹颇为满意地道:“今日且这里东厢住下,过了这阵儿,后面给收拾出住处来,以后就宫里住下吧,也方便照顾大郎。以后,咱们一起教导他,让他做个好圣。”
徐莹说什么,钱氏就答应什么。她想得明白,她娘家也没了,也没什么好争的,就盼着儿子好。别的道理她不懂,抱大腿的事儿还是明白的。徐莹对她这样识时务的态度也很满意,两也算相识甚欢。当晚都算睡了个好觉。
次日起来,就是匆匆地宣布阿元取名萧复礼,遣使告太庙,改宗籍。于萧令先灵前着孝子之服,尔后依礼登基。奉徐莹为皇太后,一应升降赏罚皆由政事堂商议,报到徐莹面前,徐莹当个橡皮图章首肯。后宫之事,则由徐莹直接说出了跟郑琰商议过的结果,除孙氏外,其他全移到一个院子里住着,而哭灵的时候徐少君并没有出现,显然,她被软禁了起来。
萧复礼经钱氏提醒,自己也是从小就比较懂事,哭起来似模似样,怀恩一旁指点着他的礼仪,从正式丧礼开始直到日落西山,一整天都没有一丝出错之处,令观者颇为欣慰。萧复礼的生父郡王又重演了哭到昏倒的场景,一倒就再也没有出现。
然而,对于政事堂的主事者来说,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他们要快以新君的名义拟定一份诏书昭告天下,说明“新君的”的施政纲领,同时借由对谋乱事件的总结教训,狠狠地驳斥梁横与萧令先的悖逆思想!留着梁横就要当只猪养肥了好宰的,现他们“作恶”的恶果也有了——激起民变,也被干掉了,不来个总结都对不起大家的隐忍!
与此同时,大家也展开了对于萧令先谥号的讨论。
这些都要两三天内做完,以达到巩固本次政变现有成果的目的。政事堂里,郑党、世家的代表齐聚,又有一、二独立势力也参与了旁听——比如袁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