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 采购
涂老板撇了一下嘴,“姑娘,这里的东西件件都应该修,可是谁修呢。”
“老板,你有螺丝刀吗?我想打开来看一看,到底什么地方坏了。”
“看样子,你很懂这个了。”他打开抽屉,拿出一把螺丝刀,“我说姑娘,你要是能把它修好了,我就便宜卖给你。”
柳秋月抓起螺丝刀,说:“涂老板,我先看一下吧。”
柳秋月拿着螺丝刀回到架子旁,把那台立式的“亚美”收音机搬下来,然后打开收音机的后板。她立刻就看出来了,是其中的一只6A7电子管烧坏了。这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这个管子极其稀少,又极其珍贵,很难找到。
她只好离开这台收音机,把螺丝刀还给涂老板。看到胖老板询问的眼神,她说:“没有办法了,是管子坏了。除非有管子,否则,没有办法。”
胖老板笑嘻嘻地看着她,“姑娘,那个架子上还有别的收音机呢,干吗不挑一台?能听见响儿不就行了吗?”
柳秋月摇摇头,“不,我只想要这种收音机。”
她离开了胖老板,继续在商店里转着,想寻找其他她需要的东西。
她意外地在墙角的一堆破烂里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那是用一根细细的空心管子弯成的圆形,它很像一个精致的篮球筐。她认出来了,这是无线电测向机上的环形天线。这是她目前最最需要的一个东西。
她把这个环形天线从一堆破烂中翻出来。她略略地有一点失望。天线的底座和刻度盘已经没有了,只剩下环形天线。但这不是问题,她可以想办法解决。
她又从一个货架上找到一副落满灰尘的旧耳机。在家里收听嘀嘀响的无线电信号,邻居家也可能听到。因此,一副耳机是必须的。
柳秋月继续在货架和桌子之间穿行,寻找她需要的东西。这时,奇迹出现了,她恍然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这个时候,柳秋月刚刚从一大片装满各种无线电元件的盒子里,挑出一大堆她可能需要的元件,有电解电容、电阻、指示灯、双向开关等等。之后,她又找到了电烙铁、焊锡和焊油。再有,就是尖嘴钳、从大到小的螺丝刀。她还找到一大盘电线,是实心线。她要在房顶上拉天线,这是最好的。
当她抱着这一堆东西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觉得目光掠过的地方有些异样。她定住眼神细看,就在一个装满破烂的木箱子里看见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她走过去细看了一眼,那是一只乌黑肮脏的电子管。她屏佐吸,慢慢把它拿起来,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老天,这正是一支6A7的电子管,管脚的铁壳上还刻着U。S。A。的字样。她对着光,仔细看着灯管里的格栅。她有一种预感,这应该是一只好管子。
柳秋月抱着这些东西走到柜台旁。她先向老板借了电表,测了一下宝贝似的电子管,果然是一只好的。她对老板说,“涂老板,这些东西我全要了,你算账吧。”
秃顶胖老板把柜台上的这些东西看了一遍,小小的眼睛隐约露出一点阴沉和好奇,默默地打量面前的这个姑娘。他嘴角上叼着一支烟卷,烟雾缓缓地飘起。
他先拿起那个电子管,向柳秋月晃了晃,狡黠地说:“姑娘,我先告诉你,这个管子五十块钱。”
柳秋月立刻瞪起了眼睛,她拍着身边的收音机说:“涂老板,你不厚道。你说过,这台收音机十五块钱,我要是修好了,你可以便宜卖给我,但这个管子你却要五十块钱,你是不是故意欺负我吧?”
老板露出奸笑,“那个收音机我确实可以便宜卖给你,但这个管子太珍贵了,得单算。姑娘,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内行,很懂的。我倒真不好说,姑娘是干什么的,不会是搞无线电的吧?我告诉你,这个管子就是这个价钱。”
柳秋月冷静地盯着他,心里已经警惕起来。放在眼前的这些东西,单独放,毫无意义。但放在一起,就变得敏感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无线电台。这个老板也许真的看出她的用意。
她想,这家店她再也不会来了,决不能再来。她必须尽快结账离开。
她冷静地说:“好吧,老板,就按你说的吧。你给我结账吧。”
涂老板没有再说话。他一边清点柜台上的东西,一边拨着算盘。偶尔的,他会抬起头,注意地看一眼柳秋月。
最后,他说:“姑娘,所有的东西,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钱。”
柳秋月无声地付了钱,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她带来的帆布包里,然后抱着那台亚美牌收音机离开了。
她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胖胖的涂老板正眯着他的小眼睛盯着她。
门外的阳光很刺眼,周围噪杂的人声让她心里不安。她感觉后背上正有冷汗慢慢地流下来。到了这时,这个涂老板给她留下异常的感觉。
她叫了一辆三轮车,匆忙坐上去。但她不敢立刻回家,而是让三轮车走僻静的小巷。她小心地观察身后,确认没有人跟踪,这才回到家里。
晚上吃完了晚饭,柳秋月就在她小小的房间里摆出全套的无线电修理厂的架式,要改造她的收音机。她还给左少卿和傅怀真分配了任务。
左少卿负责在房顶上架设天线,要求是隐蔽、足够长,然后从窗口引进来。
傅怀真的任务是给那个环形测向天线做一个底座。底座要用两块圆形的三合板做成。要求是环形天线要安装得很垂直,很稳定,圆盘上还要画上精确的刻度。
柳秋月笑着对他们说:“夜里十二点之前,一定要完成。”
左少卿看着她,“秋月,为什么这么急?”
柳秋月解释说:“姐,军统和保密局的传统,无线电通讯主要是在两个时段,一个是夜里十二点整,另一个是凌晨五点钟。姐,我想先听一听夜里十二点这个时段,一直听到凌晨五点。要不然,我们就要再延后一天。”
左少卿点点头,心里很赞同她的话,抓紧时间总是最好的办法。她什么也没有说,把实心电线挂在腰上,灵巧如猫地从窗户里爬到房顶上。傅怀真则开始用锯子和锉刀,制作测向天线的底座。
所有人都明白,今天晚上是一个关键。
有一件事,是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
就是夫子庙废旧五金交电商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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