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凌云志霸王业昙花一现4
了前谷掠了过来。翁某来到前谷,才潜身于暗处,便听得一人大声叫道:‘禀指挥使大人,寻到黄巢贼子的尸体了!’老朽闻得此言,直惊得魂不附体,且是悲愤,不禁牙关紧咬,正欲现身飞出,又听一人道:‘其他人呢?’‘都自尽身亡了!’‘哼哼,倒也有种,自己去阎王殿报到去了,倒省得老子动手了!’火光中,见得一人跳下马来,仰天大笑道:‘李兄,哪有如此便宜之事,便让他们如此容颜漂漂亮亮地去见阎君么?不动手,怎能为他们整整容貌?’,转过身子,向了身后大叫道:‘取剑来!’他执剑在手,向了倒地之人面上一一划去,却也不管哪是义军、哪是唐军了。老朽见得此贼如此恶毒,便欲现身出手,却听此贼大声传令道:‘将黄巢贼子的尸体装上车,运到长安去,余者便留于此处让鹰叨狼啃了吧!撤!’手一挥,率先走出谷去。
“老朽见得谷中唐军尽数撤走,疾忙飞身入谷。老朽放眼瞧去,却见谷中到处倒卧着义军和唐军官兵的尸体,竟无插足之处!老朽来至谷之中央,见此处倒卧了十数名义军将士的身体,便以手一个一个地试了过去。老朽试来试去,发觉数十个身子虽是均有余温,却只有一人尚有一丝气息,便疾忙负了他,奔回后谷洞中。料不得老朽所救之人竟然是你黄老弟。如此看来,此亦是天意了!”
黄巢听得翁玄机之言,胸中但觉憋闷至极,半天竟说话不出。过得良久,方听他悲声道:“翁前辈,谷中央的十数位义军将士,除了黄巢,便再未有人逃得性命去么?翁前辈可数过么,谷中央的义军的尸身到底有多少?”
“黄老弟,那样的地方,那种情势,谁愿多待片刻?老朽身处死人堆中,虽是不怕,却也不愿久留,老朽试得除老弟外他人再无鼻息,哪里还会想到去数有多少具尸体?且是老朽急于为老弟疗伤,是以便忙忙返回了后谷中了。”翁玄机面上一红,愧然道。
“如此说来,前辈倒是没有亲眼看见在下身边的人自尽的了?”黄巢叹了口气,嘶声道:“但愿有人能闯出谷去!”
“但愿如此吧!”
翁玄机杏林高手,黄巢功力深厚,数月功夫,黄巢内、外伤便已然痊愈了。黄巢伤好下床,除修炼自家功夫外,还不时与翁玄机切磋武学,如此,功力进境自是神速无比。
一日,黄巢偶由水边经过,无意中低头向了水中瞧去。他一瞧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却见清清的池水中现出一张丑陋的鬼脸来。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地向水中瞧将过去。他瞧得一时,水中还是一张布满疤痕的丑脸!此时,他才识得自己面容已毁,心中顿时一阵酸楚,眼中几乎落下泪来。他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于地。他呆呆地坐于水边,身子一动不动,却似石雕泥塑一般。终见他身子跃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之声,直向水中跳将过去。
黄巢身子才纵起,忽觉一股大力传将过来,将他托上岸来。
黄巢看时,却见翁玄机由池塘对岸飞了过来,识得是他将自己的身子送上岸来的。
翁玄机掠至黄巢面前,扶黄巢于一块巨石上坐下身子,微笑道:“老弟,‘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老弟如此不受惜自己的身子,岂不对父母不起了么?”
黄巢不答翁玄机的话,只是怨声道:“前辈为何瞒我?”
翁玄机笑道:“老弟怎的如此说话,翁某何事瞒老弟了?”
“前辈将黄巢救醒后,黄巢便觉面上奇痛无比,当时,黄巢便对前辈道:‘恩公,在下面上伤势如何,怎的这般疼痛?’前辈道:‘老弟面部只是一些皮肉之伤,用不得几日,便会完好如初的。老弟颈下之伤倒是严重了一些,但有老朽在,料来也是无妨的。’如今看来,当时,前辈定是识得黄巢面伤是极为严重的了,前辈怎不如实对在下言明,却瞒着在下?”黄巢眼中含泪,口中发出悲哀之声。
“诚如老弟所言,当时,老朽便瞧出老弟满面的伤口个个深创至骨,但那时老朽若是如实道来,老弟能不伤心欲绝么?能专心配合老朽疗伤么?伤势能痊愈得如此之速么?”翁玄机拱了拱手,又赔笑道:“老弟,翁某如此施为,事非得已,请老弟担待则个!”
“前辈用心良苦,在下错怪前辈了,请前辈切莫介意!”黄巢拱了拱手,又嘶声道:“翁前辈,黄某如此模样,在此终非了局,且是黄某此时万念俱灰,不如寻个去处出家去便了。”
“老弟怎生如此之念?老弟正值有为之年,便如此遁入空门,便不想再为天下百姓创一番雄业伟绩了么?”翁玄机语带惋叹之音。
“翁前辈,黄某如此非人非鬼的,还能见人么?且是晚辈随前辈居此远离尘世之处已是数月之时,尘念尽断、凡心早死,胸中哪还会想着什么丰功伟绩?黄某既然心已出家,留一具躯壳于尘世,又有何用?还是遁入空门为僧的为是。”黄巢之言虽是凄凉,语声却甚是平静。
翁玄机沉思良久,终于点头道:“老弟之言倒也并非无理,老弟既执意礼佛诵经,便依老弟之意便了。”顿得顿,又道:“老弟可识得灵隐寺方丈大师乾坤子长老么?”
“翁前辈,在下三十年前与乾坤子长老有过一面之缘。怎的翁前辈亦识得乾坤子长老?”
“哈哈,老弟,乾坤子乃是翁某的同门师兄。老弟若无其他去处可去,便去投奔灵隐寺,那便如何?”
“翁前辈,三十数年来,在下与乾坤子长老再未曾谋面,且是在下如今如此模样,只怕他识在下不出了。”黄巢摇了摇头,面上现出一丝苦笑之色。
“老弟,如此说来,老朽须亲送老弟去灵隐寺了。”
“只是要劳驾前辈了。”
“老弟如此说话,不显有些见外了么?”
黄巢二人说走便走,不久,便到了灵隐寺。乾坤子见得黄巢,心中亦喜亦悲,又见他向佛之心甚笃,便也为他落了发,并为他取法号“了尘”,却也不愿以“弟子”呼他,只称他为“师弟”。
转眼便是数年。此间,乾坤子长老圆寂,众僧见了尘佛事颇精,寺内无人可及,便推他继了乾坤子长老衣钵,做了灵隐寺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