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情也空色也空万般皆空2
周德威出招不封门户,本是武学大忌,但他心存拼命之志,是以出手便是两败俱伤的招数了。
大休冷笑一声,身子横里一移,早已避了过去。他识得周德威武功亦甚了得,倒也不敢过于托大,左掌、右爪齐出,一招两式,向了周德威招呼过来:左掌径拍面门,右爪直夺宝剑。周德威却也不愿与大休硬接,收回刺出之剑,身子疾闪,避了开来。
便在此时,十数名大内高手亦向周德威发动了攻击。
论得功力,周德威尚是比大休逊得多多,今对方又添了十数个功力不弱的帮手,他更觉应付不暇,登时,便被迫得左支右绌。才斗十数合,周德威便臂中一剑,身着一刀。他生性顽强,虽是伤处鲜血淋漓,却是犹自苦斗不休。周德威虽是勇猛异常,又拼了性命,但毕竟是以负伤之身搏斗,且是又众寡悬殊,是以又斗得十数合,便觉有些不支,数次,险险地便要被大休一把抓个正着。眼见得周德威便要命丧当场,忽听一声大叫之声传了过来:“大休禅师,放了他去吧!”
大休听得叫声,瞧时,却是唐僖宗在启金口吐玉言。大休听得皇上传旨,哪里还敢再斗?疾忙收招住手,身子跳出圈外。看其他大内高手时,亦纷纷掠出斗场。
周德威原是绝顶聪明之人,只是前时气愤难当,才拟舍命一搏的,今见得大休等人住手,却也收手不斗。此时,他心中寻思道:“我若是再如此苦苦拼斗下去,自己定要伏尸宫中,如此,不仅母仇无法报得,便是父亲是谁,亦是晓之不得了,此时便死,岂不冤枉至极了么?且是又便宜了李儇贼子了么?倒不如今日暂且离去了,日后再寻机寻李儇贼子算账的为是。留得青山在,还怕无柴烧么?”想至此,身子退后几步,以剑遥指僖宗皇帝,大喝道:“李儇,小心了,老子今日暂将尔之狗头寄于尔项上,日后方便之时,老子还是要来取的!”转过身子,又对了大休等人冷笑道:“诸位今日之赐,在下没齿难忘,改日再来报答了!”纵身跃上殿顶,施展轻功,如飞而去,霎时无影。
周德威出了唐宫,漫无目的地胡乱行来。他出生于唐宫,自幼便蒙受皇恩,五岁入少林,十年艺成,入唐宫为大内侍卫总管,从未吃过半点苦头、受过半点难为,总是被人宠着、捧着,又哪里识得人情冷暖、世事艰险?他在宫中,锦衣玉食,且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下人侍候倍致,自是用钱不得的。如今离了宫廷,才识得吃饭是要钱的,住店是要花银子的,昔日从未想过的小事,今日竟然变成了天大之事。周德威身无分文,两手空空,如此的行来,怎经得起饿老虎的袭击?无奈之下,只得将宝剑、身上的衣衫先后当了吃了。再过几日,身子之上便只有贴身穿的一套内衣了,却也不能再当。他自幼便不会谋生计,虽是有一身降龙伏虎之艺,却又不能拦路打劫,只得苦苦撑持着。此时,周德威无依无靠,且是无人肯助,才识得人情薄如纸,谋生似登天了。他硬撑了二日,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于路边。
周德威醒转过来,睁眼看时,却见自己躺身于一张破床上,面前立了一个衣衫褴褛、乱发如草、满面污垢的汉子,识得是这汉子救了自己的性命,心中顿觉感激,张了张开裂的嘴唇,谢道:“多谢足下救命之恩。”
汉子见周德威醒转过来,心中却也欣喜万分,悦声道:“小兄弟已然昏迷了半日了,眼下总算醒过来了!”敛了笑容,面上又现出愁苦之色,低声道:“小兄弟原无大疾,只是由于饥寒交迫,加之怒火攻心,才昏倒的,却是无大碍的,只要能吃上几天饱饭,再服下几服驱寒祛毒之药,自然便会无事的,只是……唉,说来惭愧,小人囊中分文未有、囤中滴米无存,却不是家徒四壁是甚?小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是无法救助小兄弟了!”
周德威见汉子颇通岐黄之道,说话又斯文,举止且文雅,不似村夫山野之人,不识何故潦倒至斯,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当下问道:“听恩公说话,不似作田之人,敢问恩公前时作何营生,怎的今日落至这般田地?”
汉子叹了口气,嘶声道:“小兄弟,小人祖上世代行医,不敢说是杏林高手,亦是小有名气的,传至小人时,家道已颇殷实,只是近几年,兵荒马乱的,小人家中遭了几次兵劫,加之天灾人祸,到如今,已然是一无所有了。”
周德威听得“天灾人祸”、“一无所有”之言,才见小屋之中,除自己躺身的破床、床前的一口破锅、石桌上的一只破碗、一双断筷外,再无他物,亦未见有他人出现,心中更感诧异。他沉默了良久,终于又问道:“请问恩公,家中还有何人?”
汉子本便心中凄凉,听得周德威如此发问,眼泪“哗”地便流了下来。他拭了拭面上的泪水,悲声道:“小兄弟,小人本是五口之家,却被沙陀人害的只剩我孑然一身了!”
“恩公,怎的沙陀人如此可恶,竟害的恩公如此之惨?”周德威愤声道。
汉子叹声道:“小兄弟,三年前,沙陀人为补充兵源,四处抓壮丁,小人二个犬子亦在被抓之列。后来,两个犬子不愿为沙陀人卖命,一起逃了出来,但很快地,便被沙陀人发现了,‘鸦儿军’铁骑紧跟便追了下来。犬子之腿焉能跑得过战马之蹄?很快,两个犬子便被捉了回去,一个、一个被一刀一刀地割死,另一个、另一个被活活地埋于地下了……”说至此,却已然泣不成声了。半晌,他止住了泪水,哽咽道:“小人之母惊闻噩耗,本便孱弱多病的身子怎经得起如此残酷的打击?当时,口中惨叫一声,一口气上不来,竟被活活地憋死!前些日子,小人之妻又患了伤寒之疾,小人本能医得如此区区小疾,奈身无分文,无力抓药,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苦熬苦撑,终于撒手人寰!如今,小人已是形只影单,孤伶伶的一个人了!”
周德威听汉子说得凄惨,心中亦觉愤慨,气愤之余,却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来。他想到母亲惨死,自己身世凄迷,流落江湖寻觅生父,却又不识生父是何人,寻得着寻不着,却又不得而知了,且是识不得何处是自己的归宿,不觉悲由中来,眼中亦流出泪来。周德威想到“母亲惨死”时,忽的想起身子上的玉佩来,寻思道:“这玉佩虽是母亲交给我的寻找爹爹的信物,但活命要紧,如今却也顾不得了!”摇了摇头,皱了皱眉,又咬了咬牙,终于道:“恩公,在下身无长物,便只有一块祖传的玉佩,烦恩公拿去当了,换些钱,为在下抓几副药,余者,恩公便籴些米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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