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酸加甜

一见到当初那些趁机拆台闹着退出管理的人就来气。再加上前不久因了打人遭受的窝囊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黑唬着脸说道,咋还有脸面来说这些破事呢。当初,退不退出管理,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也没人拿刀架脖子硬逼着退吧。又不是吃屎的娃崽儿,连这点儿主意都拿不定。看到管理的林子好了,就心馋眼热,就怨天怨地,当初自己都干啥儿咧。乒乒乓乓地一顿磕碰,立时遣散了上门的人。连那些想前来找门还未来得及找的人,也都望而生畏,再不敢跨进振富家大门槛,总算给同样懊恼的振富挡了一回驾。

洋行还专门提醒木琴道,嫂子,咱的集中管理算是成功一半了,可也不能放松警惕吔。常言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我看,有些人对咱的林子眼红得像要一口吞了还嫌不足的样儿,得防着些呀。别叫那些人暗里使坏,祸害了咱。

木琴没大往心里去,还说,你也别把人想象得那么差。他们要是看集中管理好,今年再加入进来也不迟哦。

洋行还是不放心地再次提醒道,小心没亏吃呀。过了没几天,渐已绿树浓荫的村子街面上,骤然响起酸枣婆娘骂街的声音。依然是双手卡腰两脚直蹦嘴角泛沫儿的架势,重现了当年痛骂满月时的那一幕。其火爆程度与当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足。当年骂街,纯粹是欺负满月,引起了众怒,其下场可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这次却完全不同了。酸枣婆娘骂街的理由充足,骂起来更是理直气壮。就算是跳到屋笆上滚到街面上骂,别人也都会鼓励叫好的。原因是,她家的杏树被人糟踏了。树枝被恶意地折断,又统统扎眼地摆放到树下,嫩嫩的杏果全变成了干瘪褶皱的蛋皮模样,这明明是在向她示威呢。虽说只有两棵树木遭到这样的厄运,但保不住其他的树往后也会遭此厄运呀。因而,她的骂街,颇得众人拥护。有些人也跟着她一起,咒骂那个折树的人不得好死。使原本一个人跳独脚舞的场面,渐渐变成群魔乱舞的局面了。

木琴刚从镇上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还以为是酸枣婆娘闲疯了,又在无事生非地找活儿干呐。她快步奔过去,见有好几个妇女也围在婆娘身边帮腔骂街,心下就起疑了。她问道,这是咋儿了,有事就说事,骂街能解决问题呀。

妇女们见木琴过来质问,立时闭上了嘴巴,不再吭声。酸枣婆娘见到木琴现身,一反常态地上前扯住木琴衣襟,诉苦道,侄儿媳妇哟,你好心好意地领着咱搞集中,搞管理。现今儿,集中起来的林子都管理好嘞,这是全村老少们都看得见摸得着的呢。谁知,就有那么些个黑心人,夜里馋得睡不安生觉了,就偷偷地出来使坏折树呢。这可不是单冲着我家来的,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呢。你可得为我作主,替我撑腰,也得小心着自家呢。

这种既切中要害又温情体贴的话语从这婆娘嘴里冒出来,让人略感到一丝滑稽和别扭,却又的确道出了众人心声。木琴弄明白了婆娘骂街的原委后,安慰道,婶子,事已经出了,咱就追查。查明了,就一定处理。可这样在街面上骂人,也不是个看相儿哦。家去吧!消消火气,大队这就着手调查。

婆娘竟然很听木琴的话。她还难得地拉着木琴的手道,侄儿媳妇,我也知你不易,就听你讲劝,不为难你咧。可这事,你得替我查个明白,也得当心自家的树别叫那些黑心人使了坏呢。他们还有啥事做不出来的哟。说罢,溜溜地回了家。

木琴这才意识到,洋行的提醒并不是多余的。她立即把茂林几个班子的人找来,把酸枣婆娘骂街的原因讲了,说咱得加强杏林看护措施,成立护青队,日夜守护着,别让这些就要到手的票子打了水漂儿。茂林积极拥护,还自告奋勇地说道,这事你就别费心咧,由我带着护青队看护着,不会再出岔儿呀。振富也积极出主意道,得把护青队分成几个班,划分责任区,日夜不停地看护着。哪个责任区出了事,就找哪个小组的人算帐。要是抓到使坏的人,就让他加倍赔偿所有遭毁人家的损失,看谁还敢使坏不。

这是木琴自上台以来,召开的效果最好的一次会议。每个人都真心实意地拥护木琴的主张,并积极地为她的提议出主意想办法。还主动承担一些责任,没有了往日退缩避让的尴尬场面。这让木琴深感宽慰。一直以来哽堵郁闷的心胸豁然敞开,透进一丝久违了的阳光和空气,呼吸顺畅,心情舒畅。

立时,护青队成立了。以技术小组原班人马为主,原各生产小组抽调出来搞杏林管理的人手为辅,统由茂林直接指派调度,日夜上紧地看护着即将成熟的杏果。人民、公章和夏至又兴高采烈地回到了技术小组,并与其他人一道,不分白天黑夜,兢兢业业地看护着杏林。直到把熟透了的杏果装运到前来拉货的拖拉机上为止,这糟踏杏林的现象再也没有发生过。

即将到了麦熟季节,地里的麦子渐次黄了梢儿,而麦秆却还油绿。天气也热了起来。这时,家家户户都忙着麦收前的准备工作。摊上一大摞煎饼,以备麦收期间的吃食。又寻出略微生锈的镰刀,打磨得锋利铮亮。齐齐等待着,那盼望了一冬一春漫长光阴而即将收获劳动果实的喜悦时刻的到来。

今年的等待,似乎比往年提前了半个月。并非麦子成熟早,而是漫山遍野的杏果早于麦子半个月熟了。山坡村落里到处疯长着的杏树身上,挂满了渐次泛黄的杏果,大而圆,酸又甜。特别是那些经过管理的林子,树身上挂着干嘟嘟的杏果,把枝桠都坠弯了,斜斜地垂到地面上。有不少的树枝被树主人小心地用木棍支撑着,生怕沉甸甸的果实把树枝坠折了。娃崽儿们从刚挂青果时,就开始摘食,一直吃到杏熟,早已吃腻了。甚至,一瞥见杏果,他们的肚子里就要泛酸水。

大人们也不再像去年似的,蹲坐在田间街头,兴奋热烈地数算着今年又将多打几斤麦子。他们见面就评比,谁家的杏果能下多少斤,按去年的价格又能卖多少钱。算来算去,便会被自己估算出的收入吓了一大跳,说怎么可能这样多呢。再重新算计,依然是个吓人的数目。有人干脆减半了算,说就是这样算下来,也是不敢想的数目呀。算过后,人们就开始算计,哪些人家的树木多,收入的钱数将要达到多少。每当算到这里时,那些参加了管理的人便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听从别人串通,退出集中管理。而那些主动退出的人家,便腆着羞羞的脸面,耷拉下脑壳儿,闷声不响。

茂林虽然见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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