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症

利话,像这火苗真旺哦;这天儿真好,风不起树不摇的;今年又是个好年景等等,此时,娃崽儿们便被剥夺了开口说话的权力,怕他们口无遮拦,随便说出几句丧气不吉利的话来。

有的人家,还要在院子里安放上桌子,摆上几样饭菜,斟上碗水酒,邀请各路神仙们共进美食,其心之诚,其愿之实,由此可见一斑。

待烧过纸,奠过酒菜,娃崽儿们就开始大展身手了,他们闹闹哄哄地燃放起了鞭炮,同时夹杂着叫嚷声。

此时,女人们就在锅屋里忙着烧水煮饺子,一旦院子里的各种仪式完成了,就吆喝着全家人赶快吃饺子,吃罢,就催促着娃崽儿们麻利地穿上花花绿绿的新衣服,由男人引领着,到各家各户去拜年,自己则继续在锅屋里炒上几个菜,温上一壶热酒,摆放在饭桌上,等待着村人来拜年。

村人每到一家院落拜年时,必须要喝上一碗热酒,吃上几筷子菜肴才行的,这种习俗由来已久,却大大地不合情理,试想,人们熬了一晚上的大年夜,一大早儿就起床忙活,又吃下了满满一肚子热饺子,本应多活动活动,待消化得差不多了,才能进食,但是,刚离了饭桌,又要围在各家各户的酒桌旁转悠,还得喝上一碗酒,没有一定酒量的人,是应付不来的,于是,每年大年初一的村内街巷里,经常东倒西歪地晃悠着几个不胜酒力醉态十足的村人。

刚刚放下饭碗,街面上便奔走着一嘟噜一大串拜年的人群,从远处望去,弯曲狭窄又高低错落的街巷里,大人崽子们或是衣着齐整,或是花枝招展,走东家,窜西户,前呼后拥,你推我搡的,拜年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酸杏家里热闹非常,今天过年,酸杏家算是四喜临门了,凤儿给他添了个白胖胖的孙子,人民家的等儿又挺起了肚子,劳动回家探亲过年,还入了党,提了干,当上了军官,这些,让他感到无限地喜悦和满足。

他早早地吃了饭,就守候在锅屋里,摆好酒席,亲自为每一个前来拜年的人斟酒,并陪着喝酒吃菜,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一个上午下来,他竟然没有醉意,还在陪着来人喝酒吃菜。

木琴是在福生外出拜年回家后,才把自己替换了出来,她没有挨家挨户地串门拜年,而是往几个年龄大的长辈家拜了年,才又来到了酸杏家。

进门的时候,酸杏家的锅屋里挤满了人,插不进脚去,木琴就进到了堂屋里,跟酸杏女人闲拉呱,酸杏听到了木琴的声音,就出了锅屋,邀木琴去锅屋里坐,也暖和些,木琴嫌锅屋里太闹了,又喝不进酒,就不去,酸杏便撇了一屋子人

酸杏便撇了一屋子人,叫国庆、劳动等人陪着喝酒让菜,自己进到堂屋里陪木琴说话。

凤儿在西院里听到了木琴的声音,也赶了过来。

因为要生娃崽儿,身子不方便,她已经有很长时日没有参与村中事务了,特别是上访正紧张激烈的时候,她就要临盆生产,胎位却一直不正,酸杏女人顾不得许多,整天看押犯人似的把她圈在了家中,悉心地照料看顾,不准她迈出大门口半步,也不准家里人把村里闹翻天的景况说给她听,怕她着急上火,影响了生育,于是,村内的风起云涌,朝夕骤变,凤儿一概不知,直到尘埃落定后,她才知晓了最后结局,却也替木琴等人高兴,嫌茂林闲心生乱,自作自受。

闲谈中,木琴就把年前北山一村沈玉花来提亲的事讲了,她说,沈玉花还让叶儿捎信来,想叫柱儿赶在正月十五镇上逢大集时,前去相看对象。

酸杏道,叶儿也跟我提了,这可是个好事呢?我看,就定在正月十五赶大集时相亲吧!为这事,我特意去了满月家,跟他两口子提说了,俩人也同意,就是柱儿现今儿还没有处窝巢,怕女家通不过。

木琴回道,虽说柱儿现在还困难些,也只是暂时的事,有了这么个店铺,用不了多长时间,日子就会好起来的。

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讲着,茂响和满月结伴进到了院子,茂响跟酸杏女人大声叫道,婶子,过年好哦。

酸杏女人忙往屋里谦让,随口应道,好,好哩。

俩人刚一踏进锅屋门槛,随即就叫劳动逮着了,他满满地斟上一大碗酒,逼茂响喝下,茂响为难了半天,不得不仰头喝下,茂响说啥儿也不敢坐了,他起身退回到院子里,任凭劳动如何拉扯谦让,就是不敢再踏进锅屋半步。

酸杏女人爱怜地挡住了劳动,说道,赶紧回屋去,当心感冒哦,你哥嫂转了一晌午的门子,又上了点儿岁数,咋能跟你摽呢?就叫他堂屋里去,跟你爹拉呱。

劳动这才放过了茂响,让他溜进了堂屋,躲过了这一劫。

茂响两口子进屋,见木琴也在,说,我刚去过你家,还跟哥喝了碗酒,哥要支撑不住咧,四处叫人捎信,找京儿家去替酒呢?

木琴就笑,说,由他去了,醉就醉吧!这一年一次的大节,想喝就喝,谁愿去管他呀。

茂响又说道,刚才进院的时辰,遇见茂林两口子在院外转悠呐,想是一心要进来拜年,又没有脸面,就死乞白赖地赖在屋外不走了。

酸杏赶紧说道,咋不早说呢?赶快去喊他进来坐坐呀,说罢,摸起拐杖,就要起身出屋喊人。

茂响笑道,甭叫哦,一见到我俩,人就躲了,现今儿,可能早缩回自家里,不敢伸头见人哩,茂响又说道,他是自作自受呢?年前王工没走那阵子,他就老往王工身边靠,想巴结着在厂子里寻个差事干,我跟王工铁相好儿,就把这事给戳了,他不是想翻你们的帐,拆你们的台面么,只要有我在,门儿也没有呢?过后,我再整治整治他,非叫他趴在地上给你俩磕头告饶不可,在咱村里,谁要是敢跟你俩作对,我茂响一百个不答应,

木琴似乎不愿见茂响这副幸灾乐祸又洋洋自得的嘴脸,便扭头不吱声,凤儿也不搭腔,只顾给众人添茶续水。

茂响也看出了木琴的意思,赶忙收敛了满脸嬉笑相儿,正襟危坐了,他没话找话地跟酸杏、木琴俩人谈说天气啦!年景啦!等等。

茂响在木琴面前,始终有一种惴惴栗栗惶惑不安的感觉,特别是在木琴跟他对坐讲话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加强烈,甚至连喘气都要受到一些影响,其原由所在,他也讲说不清,柱儿在筹备店铺的时候,茂响心底里没打算拿出多少钱来,只想应付一下,挡挡满月的情面,堵堵外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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