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佑

谈着,院子里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叶儿挺着微凸的肚子,牵着金叶,领着钟儿、杏仔等一大群娃崽子们来拜年,叶儿已经怀孕了,估计再有三、四个月也就生了,茂林两口子眼中立时湿润了,忙不迭地招待照应,随后,又是秋分领着一群振书家的娃崽子们前来拜年。

秋分见劳动正跟茂林喝酒,自知走不掉的,他就主动留下来,跟俩人一起喝酒,他叫跟来的崽子们自己出去玩耍。

叶儿把棒娃和草儿带上,再把两帮崽子们合成一支庞大的拜年队伍,呼呼啦啦地到别处串门拜年去了。

有了这些人的穿梭吵嚷笑闹,茂林两口子略感欣慰,就此,让一家人堪堪度过了一个清淡无味的新年。

初一本地拜年,初二、初三外地走亲访友,初四至初六轮流做东摆席,初七要拆天地棚子,意味着大年已过,设宴供神仪式结束,之后,劳动和秋分匆匆赶回部队去了,此时,村内的大人及娃崽子们便开始忙着糊制灯笼,以备正月十五夜里举灯照明、预测年景、消灾驱邪用。

大人们就用麦子、玉米、谷子、豌豆、地瓜等细米粗粮,到村头上的碾子或自家的碓儿上捣碎碾磨,制成各种精面细粉,再和面,捏成各种各样的小灯台,把这些登台放在锅里,蒸到七分熟,再在灯内插上一根缠着棉花的小木棒,就算制成了小麦灯、玉米灯、谷子灯、豌豆灯、地瓜灯等等,有懒散的人家,制成这几个代表主要粮食作物的灯,也就住手不愿费事了,有勤谨的人家,便要依今年打算耕种的各种农作物,蒸制成七、八个,甚或十几个的灯笼。

到了正月十五那天夜里,各家要把蒸制好了的各种小灯内浇灌上花生油,放到院外点燃了,一直燃到油尽灯枯,再拿进屋来,细细察看面粉灯内烧焦的样子痕迹,若是灯内的糊痕呈现出颗粒状饱满的泡泡儿,则说明今年该面粉灯所代表的农作物就会有好收成,若是灯内焦糊一片,又无凸起的糊泡,则预示着今年此种农作物欠收,不宜耕种它,这些都是用来预示年景的。

大人们还要在十五那天,用萝卜或地瓜修成一些小小的驱邪灯,同样倒入些花生油,点燃了,送到崽子们经常光顾的危险地方,诸如井台旁、沟河边、塘坝处、山脚下,意思是,为这些遍布潜在危险的地方送来光明,照亮行走的路面,让神灵好生保佑着,照看自家的崽子不受土厄、水厄、木厄、火厄、石厄之灾,

同时,崽子们也在忙活着制作自己玩耍用的灯笼,好在十五夜里满村子撒泼疯野。

今年,崽子们粗制滥造的灯笼,大体分为了两种,一种是用高粱秸折成六个或八个方框,对角连接起来,就成了四角或六角灯笼的骨架,再糊上各种彩纸,一个花花绿绿令人满意的灯笼就算大功告成了,有手巧的,还剪一些花鸟鱼虫等剪纸贴在上面,就越发显得喜庆漂亮,这种制作灯笼的方法,是最传统最费事的那种,有时,一个人不能独立完成,便要央求大人上阵帮忙,另一种,便是新学来的玻璃灯,因为柱儿开张了卖店,便有了些酒瓶子、罐头瓶子之类的玻璃制品,也不知是谁传授的法子,让一些喜好新奇的崽子上了疯着了迷,绞尽脑汁地抢做玻璃灯笼,他们在家里家外四处扣墙挖窟窿地寻个瓶子,偷一缕娘赶制新衣用的棉线,把线缠到瓶肚的两端,再悄悄倒上点儿煤油,把棉线浸湿点燃,待一定火候后,急忙放进冷水中,冷热相激,那瓶嘴和瓶底便掉下来,一个灯罩就这样被捣鼓出来,点灯笼用的光源,无外乎蜡烛或煤油灯,蜡烛基本不用,太昂贵啦!就用墨水瓶子,自制一个小小的煤油灯充数。

转眼之间,就到了正月十五。

北山镇的集日,是逢五排十,就是阴历每月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为本镇逢集的日子,集市安置在镇子北边一条大河两边的堤岸上,这条河岸宽阔平坦,上边栽种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大茂密杨树,可供暑天遮阳,寒天挡风,让赶集的人四季里受用舒坦,河岸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细沙,小如米粒,细如面粉,走坐在上面,如铺了一层绵软厚实的地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因为是正月十五的集日,赶集的人爆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相反的,购置货物的人并不多,应该购置的货物用品,早在年前就已购足买就,今天,便不是人们购货的时节,而是玩耍瞧热闹的好去处,只有卖零食、卖玩具、摆汤锅的地场,生意火爆,特别是盘开锅灶熬全羊、整牛的汤锅,挤满了老少人群,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蹲坐在汤锅周围,捧着汤碗,就着辣椒面子,捏着葱花和盐粒,喝得油头粉面,汗流浃背。

又有推销烟花鞭炮的,爬上了平车顶上,脚踩着堆叠得半人高的烟花爆竹,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全集市只有他的品种多,花样全,物又美,价又廉,为了验证他的货好,便不时地叫帮忙跑腿的人抱了一盘烟花,远离了货车燃放,于是,这边刚刚熄灭了火种,那边又燃起了绚丽耀目的烟火来,引来众多风吹不透雨淋不透的人墙和如暴雷般的叫好声,也有不留意火种的,或是因了风起吹散了燃着的烟花,一个不留神儿,就落到了整车成捆的烟花爆竹堆里,立时,便燃起冲天的狼烟,伴着震耳欲聋的爆响声,人群也如炸裂了的包装纸,纷纷四散躲开,爆发出哄堂笑声来,独独撇下沮丧的摊主儿,守着一堆燃净了灰屑的空包装盒和被烧得缺胳膊少腿的车辆,欲哭无泪,看热闹的人们,便又围住另一处摊点,继续瞧起热闹来,

也有说书的场子,在远离闹市的清净处,一个人敲着鱼鼓,打着拍节,在卖力地说唱,也有两个人合伙说唱的,一个拉板胡,一个敲响鼓,一个刚刚说罢,另一个又唱腔悠然地升起,说唱得围坐在周围的人们或喜或忧,忽而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忽而悲愤异常,擦眼抹泪,每每说到关键处,说书的人便停下了嘴巴和手脚,开始向听书的人要钱,多数人因为惦记着书中结果,痛快地摸兜掏钱,仍有少数人是听蹭书的,便油滑地躲到一边,一旦书又开场,再悄悄地凑过来,继续耍赖白听。

今年的十五大集,最热闹处却是在河中间土桥下的戏耍场子里,不知是哪处的马戏班子,趁着大年刚过,人们衣兜里还剩余几块钱,便顾不得在家享年福,赶了来戏耍挣钱,这个班子的规模很大,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幼小的崽子,他们在绵软开阔的沙滩上竖起了两根固定好了的铁杆,由六个半大小子分成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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