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又忐忑

穿缀起一道鲜亮的风景来。

就是在这种愉快轻松的氛围里,全村人中,只有茂响的心空儿却是异常地阴湿晦气。

一大早,他不得不在别人猜疑的眼神里,忐忑不安地一步步挪进这座曾经可亲可爱现在又十分可憎可恨的果脯加工厂里。

厂区内依然保持着一年前开业时的那般干净整洁,厂房高耸,街面平坦,树荫浓郁,鸟鸣啾啾,因了茂林的建议,加工厂果然如当初预测的那样,基本做到了生产长流水不断线,一年之中,虽有一段时间的淡季,主要是出了二月到杏果下树这段时日,其他的季节,依然能够满负荷运转,厂区的街面上,不时地闪动着员工忙碌的身影,车间里也不时地传出说笑的声音来。

茂响一踏进厂区,立时就有个别人盯上了他,偷偷地探看打量,嘁嘁喳喳地小声嘀咕上几句,随即,又都装作啥事没有的样子,忙活着自己手中活计,眼角的余光却仍然在茂响身上游荡。

前些天的一个晚上,王工突然来到了茂响家,他还特意拿来了一瓶从南京带来的好酒,满月见王工亲自到了自家院落,自是惊喜万分,她知道,王工喜欢吃自己做的鸡汤,就赶忙杀了只鸡,炖了锅鸡肉汤,王工和茂响俩人就着这锅鸡汤,把那瓶酒喝光了,喝酒间,王工说明了今晚的来意,就是前来辞行的。

他讲道,杏花村果脯加工厂通过一年来的运转,产品的质量和数量都令人满意,已经有了良好的开端,取得的效益,是出人意料的,应该说,提前达到了预期目的,也深得总厂领导的赞赏,总厂还想进一步加大对杏花村果脯加工厂的投入,倾斜政策,扩大规模,开发新品种,使之最终成为总厂的重要生产基地,这次,藏总决定,把他调回总厂,准备研制开发一系列新产品,以抢占渐趋活跃又日益竞争激烈的果脯市场,果脯加工厂完全放手,让杏花村人来经营,并从总厂特派一名业务总监,全权负责此厂的业务督查和财务监督,也就是说,总厂彻底把加工厂放心地交给了杏花村人,放心地交给木琴一手打理厂内外的各种营运和管理,除了双方及时履行合同中规定的各项条款外,总厂不再插手这边的事务,

这让茂响大吃一惊,随之又六神无主起来,心下忐忑不安得要命,他担心地道,咋会这样哦,撒手交给村人管,你能放心么,总厂能放心么,这个厂子是你一手建起来的,要是你一走人,还不立马就垮了呀,要我看,你还是跟总厂好生汇报汇报,千万不能走人,你一走,厂子准完呢?

王工笑道,你也太多虑了,木琴完全有能力管理好这个厂子,也有魄力驾驭住此地市场的,从目前运转势头、市场潜力和发展空间上来看,这个厂子定会有更大地发展,甚至,能够成为总厂研发新一代产品的实验基地,也是说不定的,现在我担心的,只是你个人问题,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厂子可能要对你的岗位进行调整,重新安排你的职务。

茂响立时睁大了牛眼珠子,张大了肥厚的嘴巴,他紧张地问道,咋的,要撤我的职么,凭啥呀。

王工长长地叹了口气,回道,本来这事不应该我对你说的,我俩有着同一的经历,也有着良好的感情,临走,不跟你透一下底,心里老觉得不是滋味儿,跟你说说,也算提醒你一下,对你今后的发展是有好处的,否则,只能是害了你,最终会一事无成的。

接着,王工便把茂响自以为无事实则影响重大的祸事讲了。

事情很简单,厂子在进行红利结算时,发现厂内的生活开支出现了漏洞,与先前制定的财务制度有严重地抵触,这个所谓的漏洞,就是记在他俩人名下的各种生活费用,多达六千多元,远远超出了实际支出和权限,特别是其中还包括柱儿店面里悬挂着的两千五百多元,没有经过木琴的审批同意,结算时,振富把此项费用单独列了出来,交给了木琴,木琴没有签字,也便没有入账报销,看样子,木琴似乎没有签字报销的意思,这几天,因为王工就要回总厂,木琴便单独跟王工商谈了厂内的大小事务,涉及到厂内的管理、营销和当前市场开发的方向等问题,在取得俩人意见高度一致的同时,木琴特别就厂内员工岗位人选的问题,着重谈了一些,其中,就提到了茂响,言外之意很明白,茂响无视厂规厂纪的过分做法,不仅蒙蔽了王工,损害了王工的良好形象,也让厂子蒙受了一些不必要的经济损失,如若视而不见,不管不问,长此下去,还不知要引带出多少的负面影响和财务漏洞,看来,让茂响“下岗”的决心,木琴已经是坚定不移的了。

茂响顿时如遭霜打了的茄子,耷拉下脑壳儿,沮丧得如同死了亲娘老子。

王工还安慰茂响道,你也别太紧张灰心,我已经跟木琴谈过了,这些费用都算在我的名下,由我从工资和奖金里支付,尽量不牵涉到你。虽然木琴还没有完全同意,但在临走前,我还会继续做她的工作,一定把这事揽过来,不让你受损失,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今后一定要把全部精力放到搞活经营上,脚踏实地地多做些有利于厂子发展的事情,千万别在这些小事上动心思,费心神,这样会毁了你的前程的,

茂响心下暗道,你以为,你是个啥样的狠角儿哦,比起木琴这只母老虎来,恐怕差得远了呢?她眼里啥时能容得下一粒沙子吔,这事肯定够戗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到王工离去,木琴始终没有啥样的动作,茂响还侥幸地暗道,可能王工已经揽下了自己作下的祸事,让自己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次劫难。

今天一大早,有人急急地跑来,喊茂响去厂部,躺在被窝里尚未穿衣的茂响一个骨碌爬起来,急问是啥事,来人说不知道,就是让他快去,茂响刚刚要平静下来的心,又立时悬了起来,他清醒地意识到,木琴并没有算完,所以这段日子来没有举动,恐怕是碍于王工的脸面,现在,王工已经回了南京,木琴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气儿,要动手拾掇自己了,他胡乱地穿上衣服,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怀里像揣着一只乱窜乱蹦的兔子,慌慌张张地来到了厂子。

进到厂部里,屋内只有木琴、振富和公章仨人,木琴一言不发,只顾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振富和公章俩人头对着头,趴在一堆帐本子上,在认真地核算着帐目,没有人跟他打招呼。

茂响进到屋里,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就那么不尴不尬地晾在了屋地上,看到屋内沉闷的气氛,茂响知道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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