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要讲明

或许,京儿早就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早就出息成了一个胸有主见顶天立地的汉子了,自己一直看在身边,便觉不出来,就如同福生觉不出来,杏仔有着超出同龄人一大截能力一样,在淡淡的失落中,木琴又有种喜滋滋儿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内心深处翻涌出来的,更觉宽慰和持久,应该说,今晚上所有对策的提出,全归属于京儿的冷静分析和准确判断,她和茂林只是在帮着京儿,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这个想法而已,这让木琴不得不对京儿刮目相看了,就如建厂初期,茂林主动提出并极力鼓动的长远发展策略时,木琴对茂林的看法转变一般无二。

送走了茂林,木琴和京儿娘俩又对渐要成熟了的应对措施嘀咕了好一阵子,直到俩人都感觉到满意后,京儿才回到了西院自己的家。

这时,福生已经躺进了被窝里,虽没有打起咕噜来,但也是呵欠连天困眼朦胧了。

木琴关好院门,回到堂屋,她对昏昏欲睡的福生道,你再去烧些热水嘛,这些日子跑路多了,想事多了,还真是疲乏了,浑身不舒服呢?今晚就洗洗身子,也安心睡个好觉。

福生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问道,咋儿,你还想洗洗么。

木琴点点头,没应声,神态上,却难得地现出一副女人的韵味儿来。

福生光腚拉叉地滚下床,蹬上床头边的裤子,就朝锅屋疾走,谁知,太慌乱了,心情也太激动了,他把裤子穿反了,后腚吊在了前腰上,前裆挂在了后腚上,自己却浑然不觉,他还边走边道,今晚,一准儿叫你舒服舒服呢?只要你别嫌就行哦。

今晚,不光福生没有当和尚,最起码还有一位也没当成和尚,就是几日来为了市场调查四处奔波的茂林。

这些天来,自己负责的工作面临着严峻形势,让茂林吃肉无味睡觉不香,更别提与雪娥按例操练“交公粮”了,今晚总算有了个大体上的眉目,茂林倍感轻松,心情也是异常地愉快,回到家里,脱衣上床后,身子一触到雪娥光滑温热的肌肤,他心底那股久已焙熄了的火苗便被引燃放光了,于是,茂林不管雪娥是否睡着,是否情愿,不管不顾地侵扰麻缠着雪娥,并很快展开了激情四射般地攻击和占有,那贪婪的神态、持久的耐力与勇猛的动作,不亚于年轻时如狼似虎的那段光景,恍如转眼之间,茂林一下子又回到了二、三十岁时的美好时光里,

也不知折腾了多长时间,直到精疲力尽的茂林堪堪把持不住一泄如注的时候,俩人才浑身湿漉漉地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重气息。

操练过后,茂林依然没有睡意,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着说着,茂林突然冒出一句,你察觉到没有,咱棒娃这些天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劲呀,好像变了许多哩。

雪娥回道,咋变了,变啥样了,我咋没察觉呀。

茂林边寻思边道,是有些变了,变得神出鬼没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呢?这几天,我跟京儿在山外跑的时候,就曾瞥见过他的鬼影子,我远远看见他的时辰,他不但不过来说话,还慌慌张张地闪掉了,好像有意避着我似的,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觉得,他就在我俩的身边晃悠着,就是再也不见了他的影子,我看,这崽子长大了,能耐见长了,心计也多了,不知明里暗里地要捣鼓些啥儿。

雪娥吃惊道,咋儿,他学毁了么,要干啥坏事么。

茂林说,我也不知哩,就是觉得近来这崽子不大正常,跟我不再贴皮贴骨了,像是有了外心呢?

雪娥笑道,又不是两口子,咋就有了外心呢?就算是有了外心,也还是咱的亲娃崽嘛,还能把咱俩给贩出去卖哩。

茂林没有笑,他依旧半是疑惑半是愁闷地回道,我讲的外心,不是你寻思的那个意思嘛,我是讲,他好像对咱村,不,应该是对咱村的厂子有了点儿外心歪念哩,这种事,我一直没敢跟别人露底儿,好像京儿也还蒙在鼓里,至今不知晓呢?你寻思寻思,要是这崽子真的对厂子起了邪念,咱村人能饶了他么,咱村今后还能容得下他么,恐怕连咱一家子人也在村里住不安顿了。

雪娥愈发惊慌起来,她不安地问道,你讲的到底是啥外心哦,快说说嘛,急死我咧。

茂林回道,也可能是我这些日子来累焦了,疑神疑鬼地瞎猜呢?不会有啥事呀,我也就是提个醒儿,今后咱都注意着点儿他的举动,毕竟崽子大了,防着他别学坏了走歪道就行哦。

虽然雪娥还一时弄不明白茂林所讲的“外心”到底是啥意思,但看到茂林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似乎感觉到了这“外心”可能会给自家带来的严重后果,她紧紧地搂住茂林,就像一根藤蔓紧紧缠住了一棵参天大树一般,或是**大海里捞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一样,生怕眼前这个赖以支撑起一家人生活依靠和家庭脊梁的茂林,也会随了“外心”而离己远去,这是雪娥不敢想象的,更是从没这样料想过的。

此时,屋外仍是清爽寂然如旧,月光清澈如旧,忽远忽近的天籁之声奔涌潮汐如旧,俩人刚刚还是激情澎湃的心情,却已是风扫枯叶一落千丈,变得沉重而阴郁,俩人都在心里极力追想着棒娃近些日子来的种种表现,像过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探察,不放过一处细节一个眼神,想努力从中寻出些许的蛛丝马迹来,有时,似乎觉得他的某些举止的确可疑,但细细追究起来,又找不到可疑的出处和原由。

直到鸡叫头遍了,疑神疑鬼的两口子才疲劳不堪地合上了眼皮,准备在睡梦里继续追查棒娃这狗崽子已然生出的“外心”和似有似无的可疑劣迹,

茂响的营盘驻扎在村子西北角那条若隐若现的白石线上,各种大小不一的机器设备一字排开,安置在白石线下略显狭窄的山脚窝儿里。

早在正月间,山坡上沿白石线的地方,就已被开膛破肚,露出白森森的一条口子来,有民工在忙忙碌碌地出没在这道口子里,或是手撬肩扛,或是车推人拉,源源不断地向山脚下运送着白石头,他们头戴着上有顶下有摆的特制帽子,腿脚袖口上都乍紧了,以防细石粉的侵入,有的还带着层薄薄的口罩,大多的人干脆连口罩都不带,嫌喘气不顺溜,就这么整日窝屈在弥漫着浓重粉尘的狭小空间里,张口气喘地干着繁重的活计,他们的身上脸上,全被石粉面子严严实实地糊住了,只留有一对乌黑的眼珠子、两个黑洞洞的鼻孔和说话时偶尔露出的微红唇舌。

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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