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拼
拉过椅子,坐到吊扇下,跟洋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胡诌瞎扯。
人民说,茂响的石子场越来越大发了,人手紧缺得要命,先前,茂响一律不用咱村的人,嫌他落难的时辰,全村人没一个儿伸手助他的,现今儿,他想用本村人,却又怕扇了自家嘴巴,回不过脖儿来了。
公章回道,那咋有村人在他的石场里干活呢?不仅村里的闲散人都去哩,连咱厂的几个人也辞职去了他的石场,听说福生大爷也去哩,帮着杏仔搞记账和维修呐。
人民说,还不是多亏了杏仔嘛,茂响讲出过大话,坚决不用村里人,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咋好收回呀,只得打肿了脸充胖子,硬挺着,还是杏仔为人做事仁义些,在村里又有情面人场,才让村里人去干活的,那些老早儿就想去干活的人,立时就把杏仔当作了亲爹娘,绷住了他的大腿不撒手了,要是杏仔叫他们蹲着,那些人就绝不敢站着,更不敢仰着躺着。
洋行问道,福生哥是啥时去的,我咋不知道呢?也没听木琴嫂子提起过呀。
人民就笑,他朝门外看看,见没人偷听,才回道,昨儿才去的,是杏仔跑到家里亲自请去的,刚开始,福生哥还想拿拿身架摆摆脸谱,叫钟儿一通儿数说,立时就放下了架子,他借坡下了驴,欢天喜地地跟着去了,他跟木琴嫂子说,看杏仔一个人张罗打理石子场,忒不容易,就当是心疼杏仔,帮帮他了,他跟杏仔说,要不是心疼你苦累,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喜去呢?其实,木琴嫂子心里早就有数,是他眼馋石子场里挣钱多,老早儿就想去,,就是碍于茂响的事,才硬撑到现今儿呐,
公章也笑道,你这么讲,我信呢?钟儿一放假回了家,就见天儿蹲在石子场里,帮着杏仔比比划划地忙活着,说是要凭自己的劳动和汗水挣学费,自己养活自己,平日里,那么懒馋的人,竟也变了,都知道钱是好东西了,何况福生大爷呐,更知道钱的好儿来,哪有不眼馋心动的理儿呀。
洋行也被他俩讲说笑了,钟儿去石子场,他是知道的,为此,木琴还当着他的面,慨叹钱的魔力有多大,竟然能够把钟儿这样既懒又馋的人给改造了,俘虏了,何况他人呐,洋行的笑,不仅是针对钟儿一人,更是针对木琴一家人,细想起来,实在太有意思了,一家四口人,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打算,好在京儿跟木琴还是一心一意的,其他人却各行其是,相互领导,相互牵制,谁也甭想收服谁,谁也甭想统领谁,整一个小社会的真切影子。
人民见洋行只是傻笑,便不怀好意地问他道,你不是也想跟福生哥似的,跑去给茂响和杏仔爷俩打工搞货运吧!
洋行依旧笑道,我倒是不会去的,可有人隔三岔五地老往那儿跑呢?既忙乎着咱厂子里的事,还兼着石子场里的一份差事,脚踩两只船,拿着双份工资呐。
公章说,你讲的是夏至么。
洋行只笑不答。
公章说,夏至也是叫他家里人给鼓动宣讲去的,听说,他爹为了能说动夏至,在家里差点儿就给自家娃崽儿下跪了呢?你想呀,四方跟银行又去镇子上合伙开饭店了,他的饭馆让给了四季家,四季是总打理,冬至主掌大厨,他做出的饭菜,还不如老妇女做得好吃,清汤寡水少盐无味的,谁人还会去帮他的场子,只有杏仔能帮他撑起一片天来,也就成了他家的财神爷了,石子场里缺少个水电工,杏仔托四季去求夏至,让他时常光顾一下石子场,四季能不应承,能不尽心尽力地办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四季一大家人跟茂响爷俩早晚都要有一场饥荒,我听说,茂响的石子场弄出的动静和粉尘,把金莲家和神庙子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的,振爷和金莲婶子就要忍耐不住了呢?他俩最近放出风儿来说,茂响要是再不注意着点儿,是要倒霉呢?
人民不得不替振一家人解释道,其实,石子场也的确够戗呢?整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掀起那么大的灰尘来,还怎么叫人过日子呀,这种事,要是搁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呢?也就是他家的人,才忍到了现在,换了别家人,还不早就人脑壳儿打出狗脑浆子来了。
公章就讥笑道,是哦,是哦,谁叫振爷家是你丈人门儿上的呢?要是换了别家,你肯定不会帮着他讲话的,一拃不如四指近呀,说罢,他还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来。
人民气急,拿着手中扇风的报纸冷不丁儿地朝公章打去,他还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你,好话孬话尽往邪处寻思,脑壳儿里进水了吧!
公章一边躲闪着,一边朝洋行叫道,看看,看看呀,洋行,你说说,我讲屈他了么。
洋行依旧在偷笑,就是不吱声。
几个人瞎聊一气,时间过得飞快,已是到了晌午吃饭的时辰了,这时,外的天气愈加湿闷阴潮,似乎伸出手去,抓一把眼前的空气,使劲儿一攥,都能攥出水珠子来。
人民的肚子里“叽里咕噜”地轻响了几声,他一大早就奔进了厂子,一头扎进了数据堆里,没顾上吃早饭,现在早就饿挺了,他说道,不能再胡扯了,我都饿得前腔贴了后背哩,各人都家去吧!咱也得下班锁门了。
几个人相跟着走出了办公室。
公章刚要锁门,内的电话响了,人民不得不再次开了门,嘴里嘀咕道,谁呀,早不打晚不打,非得赶上人家要下班了才打,烦不烦人哦,边说着边去接听电话,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嗓门儿,张口就要叫木琴接电话,声音还压得很低,像是怕叫人听到似的。
人民回道,木总不在厂子里。
那人急道,那洋行呐,他在不在呀。
人民无奈地放下话筒,走到办公室门口,冲着就要步出厂大门的洋行喊道,洋行,洋行,你的电话,快回来接电话呀。
洋行一听,便转身朝办公室疾走,还问道,谁呀,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是不是拉货的那些个伙计。
人民靠在门框上回道,不知呢?你快点儿接哦,利索点儿,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我可是饿得受不了了。
洋行摸起话筒:“喂喂”了两声,说,是我呢?洋行,错了管换呀……噢,是叔哦,都新陈两年听不到你的声音哩,这会儿,就跟听见毛他老人家的声音一样亲切呢?我还以为,你早把杏花村忘了呢?咋又想起打电话了呀,是不是发财梦做癔症了,要错了号哦。
电话那头似乎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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