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辛酸泪
把劲儿把生产搞上去,不出两个月,连本带息一准就能还上的。
这几个人正说着呐,杏仔的眼角上突然就“扑簌簌”地滚出了两串泪珠子,在日光灯柔和的光线映照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泽,众人都愣住了,不明白谁的哪句话惹出了杏仔的伤心事来,他们全都大眼瞪小眼地不再吱声,
还是京儿心疼杏仔狠一些,他吃惊地问道,杏仔,咋啦H醉了么,还是有啥难过的事呀,说出来听听嘛,有哥呢?甭怕呀,再说,要是因为帮果脯厂的事为难,你也甭用放在心上,俺们再想别的法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呢?
他的话,越发引得杏仔泪流满面,甚至,他还哽咽着哭出声来,他用手胡乱地擦抹了一下脸,断断续续地说道,哥,没有难处啊!就算有难处,我也会想尽办法伸手帮的,要是连娘的事都不帮,我还算是个人么,连畜生都不如了。
京儿愈发惊讶地问道,那你哭啥儿吔。
杏仔强忍住了哽咽声,勉强说道,我也说不清,就是想哭,哭出来,心里就痛快一些了,这些日子,我总在琢磨,钱到底算是个啥东西呀,没有的时辰,连做梦都想着去挣去夺去抢,一旦挣到手了,心里却老是空落落的,像是心里有啥东西丢了,叫人偷去了呢?细想起来,钱不就是一张纸么,它能买来所有东西,就是买不来亲情呢?这些日子里,我总是想咱家,想咱小时在一块的情景,想娘打咱骂咱时的那些个事体,也想爷做的饭菜,越想越闷气,越闷气就越想哭呢?
说着说着,他又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洋行赶忙笑道,杏仔,咱不带这样的,有话好好说嘛,哭啥儿吔,你这一哭,俺们也吃不下去饭哩,只要你还想着木琴嫂子家,想着她的不容易,就足够了,没叫她白疼你一场哦,再说了,家就在眼皮子底下,啥时想回,抬腿就到了,想吃福生哥做的饭,他现今儿不就在你身边么,每天叫他单独给你开个小灶,想咋吃就咋吃,想吃啥儿,尽管讲就是哩,还用得着这么焦苦嘛。
杏仔低声说道,你哪知吔,我执意从家里奔出来,咋还有脸再窝回去呢?不管咋说,爷是我的亲人呢?叫他伺候我,还不如宰了我吧!
几个人也都听出了杏仔的心思,便一窝蜂儿地劝慰杏仔,说你都答应帮厂子了,就等于救了你大娘的火场呢?还有啥儿过意不去的嘛,这么粗说细念的,总算把杏仔安抚下来,因为刚才的场面,几个人就不敢再对杏仔劝酒,而是把目标特意瞄准了耍奸抹滑的公章和肥吃贪喝的夏至身上,以此来分散杏仔过重的心事,几个人把公章和夏至逼得哈腰作揖,东躲西窜,就差夺门而逃了,
正闹着,柱儿张口气喘地跑了进来,正好让屋内几个正要寻找新目标的崽子逮了个正着,几个人不由分说,凭着他来晚的借口,硬是被灌进了半杯子酒,柱儿的脸红得就跟红绸子一般,他摇椅晃地说道,咱也甭光顾着喝酒了,都耽误冬至作生意了,门外还有好些人等着看录像呢?
正说着,屋门被推开,有两个人头伸进来,是石子厂里打工的汉子,他们一见屋内正座上坐着杏仔,脸色大变,话也不敢问了,慌慌乱乱地扭头缩了回去,屋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立时便没了动静。
人民看着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奇怪地问道,是啥录像哦,这些人咋连点儿礼貌也不知呢?没见他们老板正坐在桌前么,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个。
夏至赶忙接过话头道,没啥儿吔,是他们没事,想来看彩电的,咱不用理他们,专心喝咱的酒,叫他们忍一晚上吧!
京儿和人民、公章疑疑惑惑地端起了酒杯,依然不解柱儿和夏至讲说的是啥意思,洋行只是一个劲儿地笑,也不说破了,就叫仨人闷着葫芦瞎猜去吧!
趁着众人不注意,夏至就偷偷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凉开水,恰恰又叫杏仔瞧见了,杏仔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夏至哥,你瞧不起我么,是嫌酒不好哦,还是怕我付不起酒钱。
几个崽子大感意外,他们瞧着杏仔,不明白杏仔怎么会小题大做地发起无名火来,从他的眼神和过激的动作来看,不像是闹着玩的,而是动了真格的了。
夏至吓得一哆嗦,他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呀,我的酒量就这么大,再喝下去,得吐了呢?
杏仔瞪着红眼珠子道,就是吐了,醉了,也得喝,一滴儿都不能少,难得今晚你们还能想起我,约我跟你们一起来喝酒,我高兴呢?谁要是不喝醉了,就是瞧不起我,就是不把我当自家人看待,说罢,他又高声叫冬至上了两瓶酒,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给在座的几个人逐一斟酒。
柱儿说,杏仔,还是我来吧!
杏仔生硬地把柱儿挡在一旁,边倒酒边说道,柱儿哥,你也不准动呢?原先我还同情你,可怜你,现今儿,反过来了呢?我羡慕你呀,眼馋得要命呢?你却不同情我,不可怜我,还跟我抢场面,是存心闹我的败场,给我难堪么。
柱儿吓得不知说啥儿好了,他扎撒着两手,委屈又惊疑地看着杏仔把自己的杯子倒得满满的,还有一些溢出了杯口,在桌面上积了一滩儿。
洋行和京儿似乎明白了杏仔出人意料地举动,其背后隐藏着的深意,他俩啥儿也不讲,任凭杏仔把自己的杯子倒满,静听他讲话。
待把满桌子的酒杯倒满后,杏仔也不坐,就这么摇椅晃地站着,他说道,今晚儿,有叔们和哥们陪着喝酒,我高兴呢?咱啥时在一起喝过呀,没有呢?从来就没有过,原先我小,随不上你们一伙儿,也就罢了,现今儿,我长大了,也能喝酒,也能抽烟了,还是随不上你们的伙儿,不是我不想随伙,是你们瞧不见我,不准我随呀,我是做过些错事,也想改呢?可你们谁给过我一丁点儿的机会,许我改呀,我知道,你们瞧不起我,这不怪你们,有时,我也挺瞧不起自己的,除了钱,我还有啥儿吔,啥儿也没有呢?家没了,兄弟爷们也不认我了,连自小看护我的娘,也不认我哩,我就是条没家的赖皮狗了,整天想着家去,就是迈不进自家门槛半步哦。
说着说着,杏仔又早已泪流满面了,
京儿也流出了泪滴,他说,杏仔,你也甭想多了,家里人都挂念你的,也时常讲说你的,要是啥时想回家里来住,就来嘛,自己的家门,愿来就来,还用得着去请么。
洋行也宽慰道,是哦,杏仔,没人嫌你的,原先见你轻易就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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