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舟·旅魂依旧到家山
这于我并非新鲜事,我甚至还为那倒霉师侄默哀了片刻。倒是那炼妖壶中不辨昼夜的三日让我无端想起许久之前的一些旧事。
那是在我得了功名之前,那年雪下得尤其之大,大雪封山,我的养父缠绵在病榻之中,絮絮叨叨同我说了很多话。
我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在一个叫陆家村的地方吃百家饭长大,那些赏我一口饭吃的农妇大字不识,不懂甚圣人之理。
养父神神叨叨,头脑也不太灵光。他说,将来若有机会,我若承蒙圣眷得了功名,请千万要做一个好官,为一方百姓谋福;倘若我没这个富贵命,那也要做一个君子,一个好人。
那时我八岁,已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的孔孟之辞背得还没有我顺溜,但我的名字却是他给起的。
他说,李太白看似不拘一格,口出狂言,实则最为清正,也最是个明明德之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这一句他尤为喜欢。
那时的大雪较昆仑虚的漫天寒白还要令人心生怨愤,我刨了个坑,又在几个村里壮汉的帮助下埋了他那凉透了的病体。
入仕求功名也是之后的事,后来我想,自己出身穷苦,此生能得功名加身,而后又得蒙仙缘眷顾,白日飞升,这世上到底有何值得我寤寐思服之事。
若非这许许多多的不合时宜之人与他们那不合时宜的坚持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的人生本来没甚遗憾之事。
我恩师的遗骸最终还是被送往了他的故乡。
他满门忠烈,一双女儿不堪折辱,纷纷投江而死。他的弟弟病死在了狱中,他的儿子也同他一样,被押到了菜市口当众凌迟。
那人临死前还写了一首诗华表柱头千载后,旅魂依旧到家山。
我收了恩师唯一的后人入门,改去其姓氏,取名叫做江兆年。瑞雪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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