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真假两般玄字

依旧在云端,好像拥有睥睨苍生的威严,然而永宁寺不论多么富丽堂皇,都无法留住胆怯的信众。

佛法也许能减缓痛苦,却无法免除死亡。

初新来这里,有比寻求佛法更重要的目的。

迈过门槛的一刻,他的双手竟然不自觉地在颤抖。

他不是第一回来到永宁寺了,他此刻的心境也和第一回时截然不同。

他要来寻找那身红袍的真相,寻找那晚曾挫败他的屈辱和恐惧。

他回头看了露白一眼,他发现露白也正看着他。

“你还是要跟着我吗?”初新问道。

“嗯。”露白的神色有些难看。

“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这里。”初新道。

“我不喜欢这里。”露白盯住初新的双眼,一字字地道。

“好极了。”完这三个字,初新便转头朝大殿走去。

大殿无人。

大殿只有数根粗壮冰冷的巨柱,一堆金光灿灿的佛像。

人们向它们顶礼膜拜,不知它们只是镀金的泥土而已。

或许信徒们清楚,却又无人拆穿。

拆穿做什么呢?世间已太多苦厄谎言。

红袍。

永宁寺的红袍似乎已成一种象征。

智慧,温和,慈悲。

仿佛用红袍下的一百五十年岁,能够宽恕尘世间所有的恶与罪。

“你回来了?”红袍下的人问。

“我回来了。”初新回答。

“你肯定有问题要问我。”红袍下的人。

“确实,我有很多问题要问您。”初新道。

“你最想问的是什么问题?”红袍下的人继续问道。

“您应该清楚。”初新平静地道。

“我知道,”红袍下的人并没有闪烁其词,“你想问在夜间行凶的红袍人是否就是我。”

初新稍稍有些惊愕,很快便又平复,道:“是的,这就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不是,绝不是。”

这个简单的回答不足以服初新。他拔出了他的剑,来到红袍的背后,缓缓地将剑尖挪移到上半段脊梁骨的凸起部分。

那是屠宰场的师傅最喜欢下刀的地方,一旦刺下,牛羊便会瘫痪。

“就算你的剑刺来,我的回答仍是一样的。”红袍下的声音并无慌乱,他对自己的话语很有把握,就好像他对初新是否会出手很有把握一样。

“你以为我不敢下手?”初新问道。

他眼前又重现着再冬死去的景象,双目微凸,惊讶,难以置信。他的剑成为凶器,他的人成为凶手,于他而言,这些都像是噩梦。

可他的剑若是刺下,噩梦真的会醒来吗?

还是延绵不断,旧的噩梦又生新的噩梦?

红袍人没有开口,初新却已默默收回了他的剑。

“大师,恕在下冒犯。”他的手上已渗出冷汗。

他绝不会想到,倘若他那一剑刺下,受赡不会是达摩,而是他自己。

世上有一种武功,可以让身体的一部分变得如钢铁般坚硬,刀枪不入。

达摩恰巧会这种武功。

“现在你已知道,我绝不是那个魔头,”达摩道,“但你肯定也很疑惑,为何我要欺骗你。”

“是,”初新道,“关于那个红袍人,您没有把话全,也没有全实话。”

“的确,因为那时我还无法信任你,”达摩叹道,“我还无法确信,我能将这个复杂的故事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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