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高陵故

这京中贵族如林,公侯子弟多有家学,又爱拉帮结派。

阿式的脾气,偏偏不喜把功夫耗在那些咬文嚼字的学业上,又颇看不得某些大家子弟,坐坐那慢腾腾的牛车都嫌颠得肉痛的娇贵模样。

恐因为打就到处乱跑,阿式自觉好男儿当可周游四海,拉得强弓,骑得劣马,结得刎颈之交。

公俞家的大先生常常笑言,他颇有些高祖风范。

嗯,他家高祖好像确实挺了不得。

出将入相什么的,他倒不甚在意,却喜欢上了剑击骑射。

欲找阿爷讨一张好弓,都磨了他许久的耐性,直到前些时日才得准他外出骑马。

所幸他家阿爷亦算开明,当日见他实在无心于学业,虽不十分赞同,倒也没甚反对。

后来又准允他在后院舞刀弄枪,只是作为条件,要求他既然想学必得学出个样子,兼要看些兵法,文韬武略一应不可荒废。

阿式于此只好妥协,目前自觉把恁经书也背得不差,明年还要考学。

听闻西方多好马,阿爷此前答应过,回来的时候送给他一匹良驹作为礼物。

一匹真正的西域良马,就便在这京城也不是随处都好找来的。

既做了“君子约”,阿爷不在家的时候,阿式每日里照旧练习弓箭修行武艺,又要做许多学问——他可忙着呐。

“你兄弟二裙是跑得快,把俺追来一路。”一个十五六岁白衣少年驱着大青驴腾腾赶到。

这少年已变了声,身量也与公俞家的尚书令大人颇为相似,正是公俞家的独子阿鹭。

阿式看看阿鹭身后,又有一匹青花马不慌不忙地跟上来,马上有一个背着弓箭结衣束腕的绿衣少年。

“此为新调征西军司的中行家长子,吾家阿弟,唤他阿式便可。”阿鹭先同身后的少年道,“个是他家二郎。”

中行家的两个公子看着那青花马上的绿衣少年,生得一张颇正直的脸,只觉面善,又想着应是不认得的,便只客气施礼。

“阿梧,北陵刺史家郎君,少时与我同学于褚先生处,今日亦在簇游玩。”阿鹭与两边引见毕了。

那个叫阿梧的少年才,他们有七八个年纪相仿的朋友,结伴自为春蒐之射,为时五日,就住在高陵左近庄院内,便邀他们三人同校

阿式心痒痒的,却想着明朝还得随母亲回城,正在犹豫中,忽地听到啸声。

一时间,马蹄翻飞,又有好些人马呼啸而至。

“等你半日,在此做甚?”那人群中有一个白衣的少年对阿梧道。

中行家的两个孩子看这一群年轻儿郎,个个背弓挽箭,带了许多仆从,擎着鹰犬……虽不十分认得,也知道多是公侯家的郞君,非显即贵。

待见了其中一个仆从架着的鹰隼,马背上的阿式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原本他不准备带上他家的尾巴出门来着,阿式心中懊恼,如若不是跟着自家弟,他就可以随他们跑马游顽去也。

此时,他总不好意思,'阿娘不许私自出门,恐怕又该不喜了。'

前些时候,三月初三日,景中附近惯有郊游、踏青、行射礼的旧俗。

又听闻有长鱼郞君一行,屏障数十里,春狩于猎。

好些显贵之家也携带家眷阖家出游,四处赏春。

唉!

偏偏他家阿爷不喜这等排场从来不带家眷,一时又忽然调任西陲,他可是一点热闹也没凑上呢。

后来阿爷外出上任,他们这些孩儿也被亲娘拘在家中,轻易无故不许出门,直叫阿式郁闷了许久。

若非近日有阿娘一位旧年交好的姊妹相邀,来这附近庄院暂住,非把他憋闷坏了不可。

“个是勇肃伯府……”绿衣郞君阿梧指着人群中的其他人向他们一一介绍。

“长屏。”那面色微白眉眼细长的紫衣少年微微一笑。

几个少年此时大都在十四五六的年纪,互相打了招呼就算见礼。

阿式看看对面的几个少年中,虽然着白衣的多些,但其中一个白衣与别人都颇不相同,又有一个黑衣的特为显眼……

很显然,观那白衣少年面色,压根不屑与他们交游,恁黑衣的却看起来十分谦和。

京城中民间向影前三公”与“后三公”的法,道本朝当今除了王族,最显望世家应属三公之族——也有按“八族”的,那要记的人和官爵就太多了,阿式懒得费那个神。

这个白衣儿郎便是后三公里……武库家的庶孙?

嗯,那可是他所景仰的偶像家的子孙。

惯常大大咧咧的阿式,已快贴脸上去示好。

几个少年各自驱着座驾,渐渐分作了前后两拨。

前头正热烈谈论着今年的游猎收获如何,簇的獐子甚好……

走在后头的几个少年相视一眼,面上皆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西陵武夫多莽辈。”麦丘刺史家的二郎忽地笑道,“阿梧,你如何与这些人往来。”

阿梧身边的紫衣少年翻看恁二郎一眼,慢悠悠骑着马,亦不言语。

阿梧走得几步,回头对那紫衣少年道,“长屏,听闻这位新调了征西军司的大人,出自怀芗中行家,当是西垣旧属……”

“论起来,恁恐怕还与你家有些渊源?”

“喔?”紫衣少年驱马上前两步,又问,“怎地有些渊源?”

“若我没记错时,你家同西垣莘氏原是旧亲?”

那叫长屏的少年略一思忖,又点点头,“虽在三代外却在五服中,确有此事。”

“恁中行家的公子,母族当为涂州莘氏……你,是不是同你家颇有些渊源。”阿梧又笑。

“据此来,二郎与我家亦在五服之内。”长屏回头对麦丘刺史家的郎君笑道。

“若论时,长屏亦可称我一声阿叔了。”麦丘家的公子面不改色。

“叫得人老,还是'二郎'方显亲牵”长屏微微一笑,驾马自走了。

便有一旁的另一个少年暗对麦丘家的二郎道,“莘氏亦为旧日西垣豪雄大族,怎比武莽之辈。”

“旧时常言'西垣豪雄多军马,南国富贵叶阳家'——西北乱了数年,此番调任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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