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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女儿心上霜

转的迹象,状貌依旧十分可怖,林言忙进忙出,日夜看护,身心俱疲

入夏,昼渐趋长,星光日月慢移,竹阀流水依然,人非昨,暗门建机关楼,自下而上共七层,前六层每层一百门,供弟子寄住,第七层为门主长老居所,林言不记得自己有过亲人,也未曾想过去寻,破风又叛出闻人府,再不回暗门,今听雨可说是林言唯一的寄托,花木瓜决意守洞后,齐岸则三天两头往林言所住的第一百二十五门跑,夜来得尤其晚,黄昏已过,天上还是亮堂堂的,只西边一抹隐隐的钩月,像极了水墨画点染而上的浅浅一笔,蔚蓝的光迟迟映照大地,彩云飘飘,中空竹筒里流窜的水声空灵清澈,悦人耳目,林言拉动听雨床头的机关,窗户“嘭”的一声关上,油灯未点,整个屋子里阴阴沉沉的,听雨正昏昏地睡着,林言趴在她身边小作憩息,空寂的房间中,渐渐却有了蚊虫般细小的声音,听雨的口中似乎在小小声说着什么,林言忽地醒来,半睁着双目,手自然而然替听雨拢了拢被褥,那稀碎的音响更大了,原是听雨在讲梦话,林言侧耳靠近了去听,只听得一个“小”字,于是握了她的手,欣慰道,“小师弟在这……”

听雨终于喊出那个人来,“小少爷……”

窗外,雨突然下来,狂风骤雨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将这世间都尽数毁灭,雨顺着木窗的格子一点点流下,好像泪水永不停息,风折断了树木,一把把尖刀似的截面,把雨水刺得四散喷溅体无完肤,雷电交加,天空撕心裂肺般拉开一个个白色的巨大口子,齐岸赶到第二层时,身上的衣裳已被水浸透了大半,一边抖落着衣服,一边嘟哝,“刚回到暗门,根本没带伞,遭天杀的就落起了暴雨,把我淋得是那个惨啊!”

齐岸一身湿敲开林言的门,入内水滴滴答答,跟着蜿蜒小蛇样的纹路四面八方溜达,浸湿了书架脚垫起的破书,书架一歪,连带着窗边的帘子被扯掉了一边,翻了窗沿的小盆栽,灌出的泥土又与水混在一块,地上一团糟糕,原来干净整洁的屋子顿时被齐岸弄得有点惨不忍睹,他歉意地,“对不住,待会我再帮你收拾……”

“无碍……”,林言头都没抬,他看了躺在一旁的听雨一眼,整个人都有点焉焉的,不知在想着什么,齐岸见他连点反应都不给,“你最近是愈来愈深沉了,换在以前,你一定追着我满门跑,絮絮叨叨地硬要我去拾掇……”,他停了一阵,才说,“师弟师妹也会出来拦着你……”

他话里的师弟师妹是破风和听雨

“人总是会变的……”,林言起来走到窗前,把书架扶正,帘子挂起,拿了笤帚抹布理好泥巴污水,以前这些事大多是听雨在做,现在听雨整天里睡不醒,林言便将这些都学会了,齐岸到屏风后更了新衣,“你那个师父几百年不来看一次你,全赖师弟师妹教习,我看你还不如当年拜了我的好……”

“我俩的年纪只差几岁,你想高我一辈,没门!”,林言口气难得玩笑,齐岸走出来,坐下慢慢挪近了林言,探头道,“你那时还不是说要拜师妹为师,照样小我一辈,怎么,这就不做数了?”

“对她我从来没有不做数,这五年来,我恨过,疼过,只未曾悔过,若说悔,也只是懊悔没有早一步遇上她,假如过去是我救下的她,或者改了其他的谁,只要不是闻人小少爷,不是这样干脆利落的拒绝,她就不会这般悲伤难过,这般痛彻心扉,风师兄说的对,但凡沾上‘情爱’的人,都会变作傻瓜,她如是,我亦然,世上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既是宿命如此,即便我残缺,盼着她圆满……”

齐岸听他这长篇大套,无非一个“痴”字,“你却是痴心,可是……师妹她晓得你这心思吗?”

“晓得也好不晓得也罢,总之我能耗上这一生一世等她回头,即使她不会回首,我也想一路陪她,闻人息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羡慕他,若上天能重来一次,让我承了他旧时的情,我绝不会像他这般对待听儿……”,他只是假想,居然就有些开心,“听儿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子,会照料人,会对每个人顾及周全,会时常笑——听儿笑的时候是最美的——我厌恶那个让她愁容满面的人,并且听儿长得也不算差,能娶她本是千年都难修来的福分,我没想到……这世间还会有人不肯……”

“我看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师妹虽说是好,也没……没那么好啦!”,齐岸被他这一番表明决心闹得眼泪哗哗的,吸了吸鼻子,“被你这一搅糊,倒是忘了正经的事了,这里……有给师妹的信……”,齐岸自怀中抓出一只扑楞楞的信鸽来,用手制住双翅,从鸽爪上露出装信的小筒,将纸筒子剔下递给林言,“你可以先代她看看,我不会告知师妹的……”

林言接过细小的信纸,眸色一暗,他害怕起来,害怕是那个人寄来的,那个她睡梦中说着胡话时还会呼唤的人,他会写什么,听儿看到后,又会怎样愁肠百结,郁郁不乐,林言出口,声音都有些颤抖,“是谁送的?”

“你看就是了……”,齐岸故意卖关子

林言把卷成一条的信揉开,他甚至准备好,若是真如他所想,就毁了这封信,不管是火烧还是水浸,让它永远不出现在听儿眼前,他手里拿着的那一小张白纸之上,写着他看来有些熟悉的小字:事急,命刀主速至苍黄坊

落款是闻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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