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婆摩罗耶2
要是荀明赞在问,无心定然矢口否认。只是问话的是这个千娇百媚的净海王,无心哪里有反驳的余地,他堆起一副笑脸道:“小道倒有几分心得。”
那女子双手一拍,笑道:“那便好了。荀天师,你帮着无心道长去将那婆摩罗耶收了,不许他再在这里胡作非为,也好将那陈船主救回来。此事两全齐美,既除掉了婆摩罗耶这妖人,无心道长的船东也可以安然无恙。”她说得轻巧之极,仿佛只消荀明赞与无心一出马,那婆摩罗耶便束手就擒了。
荀明赞看了看无心,道:“回大王,无心道长是远来之客,何况那婆摩罗耶竟敢无礼冒充大王,贫道定然要将他捉到大王驾前。”
那女子道:“咦,上一次你与他斗法,不是输了么?若不是带去的人多,你也要落到他手里。眼下你师兄也不在,你一个人去,准要被他捉住的。”这女子虽然身为净海王,却显然没什么机心,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荀明赞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极是尴尬。看来那一次他还不止是吃了一点小亏,若不是带的人多,他真要被那婆摩罗耶捉住。那女子又道:“小道长,你是中原来的,本事一定不小,与荀天师一同去,那个婆摩罗耶定不是你们对手。若是你能捉住那婆摩罗耶,我封你做个大大的官儿,嗯,封你做兵马都监,再重重有赏。”
兵马都监是宋时官职,统领马步军。单马锡一共也不过几千居民,倒有一半是土人,这净海王手下连一千兵都不知有没有,至于马就更没几匹了,说要封无心做兵马都监也实在是个笑话。小汪在一边看着无心,脸上甚是期待。陈耠的下落总算有眉目了,他只盼着无心能立刻答应下来。只是那婆摩罗耶连净海王都没办法对付,真要无心去,不啻叫他去玩命,这话他也说不出口。他看了看无心,无心却呆了呆,道:“大王,方才你说重重有赏,赏多少?”
荀明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那女子倒不以为忤,仍是笑咪咪地道:“眼下在单马锡,也赏不了太多,一千两银子成不成?”
无心眼里登时放出光来,但马上又摇了摇头,道:“这个么……还是从长计议吧。”
那女子看来也甚是失望,道:“好吧。荀天师,明日点齐军马,定要将那婆摩罗耶擒获。此人竟敢如此为非作歹,饶不得他了。”
荀明赞正想说点齐了几百兵,恐怕仍然不是那婆摩罗耶的对手,但这话也不敢多说。无心却躬身一礼,道:“大王,贫道告辞了。”
他领着小汪出门。出了净海王府,拐过一个拐角,小汪就急道:“仙长,现在该如何是好?耘公落到那婆摩罗耶手中,那该怎么办?”
他还待再说,却听无心低声道:“小汪,你立刻帮我办一件事。”他心中大奇,扭头看去,却听无心低低道:“别露出异样神色,知道了就抓抓头。”
无心面色凝重,可是一张嘴竟是动也不动。小汪这才知道无心另有打算,伸手抓了抓头。
当无心出去时,那个女子眼里隐隐闪过一丝失望。只是一闪而过,荀明赞也根本不曾发觉。她打了个哈欠,道:“今天也累了,我吃点东西便要休息。荀天师,你也早点去歇息吧,明天便出兵捉拿那婆摩罗耶。”
荀明赞心中有些踌躇。婆摩罗耶与净海王相抗,他何尝不想除掉这祸根,但当初曾全力扑出,自己还是斗不过他。净海王这名字威风,手下兵丁不过数百人,与海贼相抗,自保有余,想要出击却力有未逮。他道:“大王,是不是去向暹逻王请兵?”
女子冷冷一笑,道:“远水解不了近火,何况你想引狼入室么?”暹逻王对单马锡实无好意,不过如今满者伯夷强盛,单马锡处在这两大国之间,这才左右逢源,苟且立国。若是向暹逻王请兵,那净海王定然会被废掉。荀明赞也并非不知此理,只是要他对付那婆摩罗耶,他心里实在没底。被那女子斥了一句,他悻悻道:“遵命。”
这一天那女子带着人一直在山中转。荀明赞身为国师,即担心那女子安全,又要防备万一,当真已是心力交瘁。虽然被那女子斥了一句,心中大为不快,但转念一想,那女子是净海王,自己只是国师,份属君臣,原本就说不上什么。他忙了一天,此时肚子也有点饿,正想回去吃点东西。
他刚走出厅堂,正待去安歇,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叫。
***
婆摩罗耶坐在一个蒲团上,半闭着眼,听着雨声。
今夜风雨很大,这个棚子搭得也甚是简陋,雨水不时从漏处滴下来。本来在单马锡一年里倒有半年下雨,但今夜不知为何,婆摩罗耶总觉得心神不定。他睁开眼,往眼前的火堆里加了些柴禾。火燃得大了些,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面饼在火上边烤边吃。
这是个死面饼,又厚又硬,即使刚烤出来也不见得好吃,但婆摩罗耶却吃得津津有味,似乎手中这块面饼是无上珍馐。
正吃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忽然站了起来,喝道:“是秦先生么?”
他说的是梵文。梵文十分艰深,懂得的人并不多。透过外面的雨帘,有个人慢慢道:“婆摩罗耶先生真不愧号称阿耆尼化身。”
阿耆尼是天竺传说中的火神。在印度神话中,此神为吠陀八天之一,排第六位,力量却是吠陀八天第一,是地上诸神中的最高神。据说此人三脚七臂,浑身赤色,常乘一青牡羊,在佛门中即是火天。婆摩罗耶精擅火术,故有此名,不过在单马锡却没几个人知道。他面无表情,只是道:“秦先生,今天你仍然要来试一试么?”
黑暗中,外面那人只是低声一笑。这笑声在雨夜中听来诡异无比,婆摩罗耶也觉脊背一阵发寒。这个姓秦的已经来过好几次,每次都被自己逐走,但他也知道此人身怀秘术,自己每次得胜,实在也是险胜。今夜功德即将圆满,此人突如其来,定然不怀好意。
外面那人仍在笑着。笑声越拖越长,直如一根细丝,听着极为难受。婆摩罗耶忽地盘腿坐倒,双手掩住耳朵。常人只能听到那种长笑,但他却听得出其中夹杂着一丝吹竹之声。这声音极细,如同隐在细丝中的极细钢针。他刚把耳朵捂住,眼前忽地一暗,像是突然间变了个样子,近门处的地面已成一片褐绿色,像是一滩水正在极快从门下流进来。
那是无数小小的四脚蛇。这些四脚蛇挤成一堆,争先恐手地从门缝下拥进来。婆摩罗耶心知若不是自己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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