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西塞山总在晨雾里浮着青灰色的轮廓,像一幅被水洇开的古画。山脚下的稻田刚插完秧,新绿的禾苗稀稀朗朗立在水田里,镜面般的水面上漂着碎银似的光斑,偶尔有田鸡从田埂跳入水洼,惊起一圈圈细瘦的波纹。这时若有白鹭从稻叶梢掠过,青灰的山影、墨绿的竹丛、水田里晃动的天光,便都成了它们雪羽的衬底。
第一次遇见白鹭是在七岁那年。那时祖父正在田里平整秧田,我蹲在田埂上用苇叶编青蛙,忽听得头顶掠过一阵细碎的风响,抬眼便看见两只白鹭从西山顶滑翔而下。它们的翅膀张得极开,雪色的羽毛边缘被阳光镀上金箔,细长的腿笔直地拖在身后,像两柄悬在半空的玉尺。祖父握着木耙直起腰,浑浊的眼睛望着白鹭落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