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虽被搬出了外院,但她的东西都还在内院。
安阳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包袱,挎在肩上,出了房门。
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迎面撞上了谢沄睿。
男人劲骨如松,挺拔依旧,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如往常一般。
安阳心中有一瞬的惊惶,连忙退到一边行礼。
谢沄睿却只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半步都不曾停留。
“世子爷慢走。”
这是安阳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才直起身。
安阳径直向侯府门口走去。
门房的人拦下她,她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他查看,而后就顺利出了府。
天下起大雪。
安阳那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只留下一串脚印。
须臾后,纷纷而下的雪又将脚印掩埋,彻底没了痕迹。
就仿佛她不曾来过。
……
雪下一夜,除夕便至,爆竹声不断。
谢沄睿携齐婉兮一道进宫贺岁,在傍晚才回了侯府。
两人分开去洗漱,之后再到正厅守岁。
浴池内,谢沄睿抬手唤道:“来人。”
进来的却是个新面孔的丫鬟。
谢沄睿眉心微皱,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日才见过安阳,既然能起身了,居然还不来服侍他?
谢沄睿有点想发火,但想到是过年,还是敛了神情,冷声吩咐道:“罢了,你出去吧。”
半个时辰后,谢沄睿来到正厅。
年夜饭已然上桌,齐婉兮也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他。
谢沄睿左右看看,安阳还是不在,这一次,他不再压着脾气。
坐下后就冷冷吩咐:“叫安阳上来伺候。”
“哎呀!”
话落,一旁的齐婉兮却忽然惊叹出声。
看向目光泠泠的谢沄睿,她面露难色,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道。
“这……世子,昨日安阳带着一个男子前来将其卖身契赎走,我见她与那人情真意切,便许她出府嫁人了!”
谢沄睿忽地将手中的瓷杯握碎了。
他在齐婉兮面前伪装出来的温和面孔突然有了裂痕。
瓷片入手,血流了下来。
一旁的齐婉兮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大惊失色。
“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忙唤人拿了东西来,帮谢沄睿处理起伤口。
谢沄睿垂着眼,神情不明,目光却落在齐婉兮的头顶。
这三个月来,他这个世子妃的温顺纯良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十来年在京城,谢沄睿自是没少见过人心浮动,钩心斗角。
只是那安阳,在他身边这么久,心思竟还单纯至此,蠢得咋舌,往日里和齐婉兮显得情感有多深厚,结果人都被她卖了。
谢沄睿心里轻啧一声,不管是与不是,皆是安阳的因果,为了她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了嫌隙,又是何苦?
帮谢沄睿处理好伤口,齐婉兮抬起脸,刚好对上了谢沄睿阴翳的眸。
她颤抖一瞬,泪意瞬间漫了上来,怯生生道:“这一月来,安阳实在不懂事,总惹世子生气,妾身就应允了那个苏州的富商……
“世子,您可是怪妾身自作主张了?”
谢沄睿将齐婉兮的神情尽收眼底,是真是假他竟一时心中没底。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神情亲善,笑意却未答眼底。
“无妨,你既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一个奴婢去留的小事,你作主便是。”
此事就这样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年夜饭、守岁,亦无人再提起安阳。
零点钟声一敲,谢沄睿同齐婉兮互祝新年后,便径直回了自己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