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未待她出声,秦至安就直接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句:“快些走吧,往后天高任鸟飞。”
安阳仰头,深感天地苍茫,心中忽升惆怅。
她转过身去,看着秦至安的背影,情绪涌动间,觉得该说些什么。
城门内却骤起几声:“城门落锁!出入严查!”
一阵沉闷又压抑的脚步,城门在安阳眼前缓缓关闭。
她眼前还忽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好似在侯府内见过。
安阳心中一颤,转身快步离去,又窜上一马车。
“师傅,往南边去。”
……
入宫拜年前,谢沄睿去了趟库房。
管家毕恭毕敬地递来账簿,还未待谢沄睿问什么,便说:“昨日世子妃记了批新账过来,进了百两白银。”
账面做得毫无破绽,那百两白银也摆在铺内。
事实摆在眼前,谢沄睿却俞想俞觉得不真实。
安阳何处能遇上个苏州富商?甚至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人暗通情愫。
管家适时提醒道:“世子爷,别误了入宫拜年的吉时。”
太和殿内。
文武百官齐贺岁后,便是筵宴。
仪式隆重,规模非凡,叩拜敬茶进酒等各种繁文缛节后,谢沄睿终于有机会喘口气。
在殿外冷风与簌簌的落雪中,谢沄睿的思绪凝滞一瞬。
分明也没带安阳出席过这样的场合,这时他竟想起她。
稍一转眼,谢沄睿又看见了后一步过来的秦至安。
想起这人之前对安阳心思不纯,谢沄睿一眼飘去,清浅又凌厉。
“秦将军,别来无恙。我府上那丫头安阳,你可曾见过?”
不知道是这谢沄睿直觉准,还是手眼通天,看见他与安阳晨时会面,正在试探。
难不成今日锁城的士兵里,都有侯府安排的人?
但是他一个纨绔世子,能有什么可用之人?
秦至安心一颤,面上却不显。
“不曾。怎么?世子府上丢了人,管我来要?”
谢沄睿忽而一笑,眯起眼看他:“秦将军,你说谎了。”
秦至安硬着头皮,故作坦荡地回视:“有何好说谎的?”
面前的纨绔世子好似被他两句反问给惹恼了,目光忽而阴翳地盯住他。
这骇人的气势,完全不像一个纨绔该有的。
“世子好手段,末将当时不过出言讨要安阳,便断了只手,真把人带走,命岂不也要被世子爷拿走?末将惜命,不至于为了个女人与世子爷作对。”
谢沄睿勾起一个讥嘲的弧度,很快又落下,变回往日里散漫随意的模样。
“既如此,秦将军往后也要管好自己的舌头。”
谢沄睿拂袖而去,带了些凌厉的力道。
秦至安盯着他的背影,想着这谢沄睿并不知晓,果然是在诈他。
彻底回过神时,秦至安才发现自己背后已冷汗涔涔。
他忽又想起,晨时见到安阳时她的模样。
她面色惨白,形销骨立得叫人怜惜,整个人像张脆弱苍白的纸,恍若被风一吹便倒。
眼神却是坚定的,内里有种坚硬的质地。
可见她在那镇远侯府并不顺心,也下定了要走的决心。
何不帮她一把?
只是,秦至安看着谢沄睿如常的啷当步伐,竟品出些萧瑟惆怅来。
他轻笑,几分怅惘几分暗嘲。
“哪里能想到,像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人,对安姑娘还有几分真情在呢?”
年初三,老鼠嫁女,不宜拜年的日子,侯府内难得清闲。
谢沄睿坐于书房内,执笔落于宣纸上,却只留下一个墨点。
他神情难辨,眸中阴翳,却又似林中有溪水淌过,时有幽光。